洛娘说到一半就顿住了, 忙将话拽回到正道上来。 她道:“我与姑娘说这个,倒并非是别的意思, 只是……这人,无论男的女的,在病中时,便是个铁打的,也该要生出三分脆弱来了。姑娘何不趁此机会,好好陪一陪陛下,这情谊也就更深厚了。我知晓姑娘与旁人不同,定是不稀罕去谄媚求宠的,可这陛下的荣宠,怎么会多呢?” 她倒也是真心盼着钟念月好了,这才用了自己一贯的法子,去给钟念月做建议。 钟念月轻叹气道:“他骗我呢。” 洛娘一愣。 陛下也会骗人吗? 也是,世上哪有人不会骗人呢。 洛娘犹豫片刻,道:“若是大事上骗了姑娘,那姑娘就不去了罢。” 钟念月笑着道:“洛娘心向我,我喜欢。” 洛娘叫她这样一说,倒是禁不住又生出三分羞怯姿态。 这是她刻入骨子里的,习惯摆给旁人看的姿态,不是一时能纠正得过来的。不过眼底喜色倒是真多了一些。 钟念月起身道:“我还是去瞧瞧吧。” 理智分析得那样清楚了。 可万一……真病了呢? 钟念月叫香桃给自己梳了头,香桃今个儿也不知是不是受了洛娘的刺激,梳个头都更卖力了三分。 书容也在后头帮着提了提裙摆,然后她们三人这样拥簇着钟念月到了晋朔帝的门外。 如今多谢苏倾娥提供的粮食,交江县的困境已经解了大半。 因为院子里急躁焦灼的气氛都转为了一片宁静。 “姑娘来了。”守在门外的孟公公欣喜道。 他为何欣喜呢? 装病这一招是他想的。 若是姑娘不来,那他不就得担责了么? 钟念月似笑非笑地扫了孟公公一眼,道:“陛下怎么还没起身呢?” 孟公公皱眉道:“姑娘快进去瞧瞧吧,陛下今个儿身子不大舒服,饭也不曾用几口。” 钟念月点点头道:“我知晓了,这人总不能不吃饭的。何况到了青州以后,本就用得潦草简单。公公再让人备些饭食来,我且想法子,让陛下再多用一些罢。” 洛娘在后头见状,心下暗暗一笑,道,是我着相了。 似姑娘这样,用一腔真心,不是更能换来真心么?又何苦学我那些个媚主的法子呢? 孟公公这会儿也很是高兴,忙亲自去准备膳食了。 钟念月便一提裙摆,进了门。 她进门前还天不怕地不怕呢,等身后的门一合上,倒又难得生出了一分紧张。 怕什么呢? 该心虚的不是晋朔帝么? 我又没存那样的心思。 钟念月深吸一口气,便大大方方地走到了里间。 里间有两个宫女守着,一旁还摆了个药碗,那药碗已经空了,只残留碗底一点药渣和残汁。这下弄得钟念月都分不清真假了。 “陛下。”她唤了一声。 床帐里,晋朔帝也低低应了一声:“嗯。”“念念怎么来了?朕不是叫孟胜与你说了,莫要来过朕的病气吗?” 钟念月隔着帐子,只能隐约瞥见里面那道身影。 晋朔帝生得是极好的,连身形都是万里挑一,哪怕是懒洋洋地倚在那里,也叫人觉得赏心悦目。 钟念月问:“陛下是得了风寒?” 晋朔帝:“嗯。” 钟念月伸手卷起了外面那层帐子,晋朔帝却是霎地伸出手来,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他隔着帐子哑声道:“朕说不要念念过了病气,念念怎么这般不听话呢?” 钟念月都牙痒痒想咬他了。 骗我来是你,倒还故意拿乔上了? 那帐子后,晋朔帝眼底的颜色越见深沉,他摩挲了下钟念月的手腕内侧。不等他多欺负上两下。 钟念月另一只手飞快地也掀起了帐子,而后她悄悄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眼泪汪汪地趴在了晋朔帝的床边,道:“我不走,让我瞧瞧陛下病得厉不厉害……” 这便是你想瞧见的么?我先装给你瞧瞧就是了。 晋朔帝一顿。 他的眸色更暗,一下松开了钟念月的手腕,转而为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珠。 他怎么舍得见她哭呢? 一双漂亮的眼眸哭得这般梨花带雨。 她巴巴地望着他,鼻尖还轻轻耸动。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