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哆哆嗦嗦将药方从怀里掏出来,递给了一旁候着的孟御医。 孟御医摊开瞥了一眼,朝着端明崇微微点头。 端明崇随意地抬手一挥,两人行礼告退。 东宫中,岁晏心情甚好地在摇椅上晒太阳,怀里的兔子和金丝熊在他身上乱蹦,伺候的宫人唯恐碰到岁晏刚刚洒了药的伤口,躬身劝道:“小侯爷,这太阳都要落山了,您还是回寝殿歇着吧,太子殿下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岁晏没多少睡意,他直起身子,道:“我从御花园移过来的海棠花开了吗?” 宫人忙道:“开了开了,正在后院呢。” 岁晏想一出是一出:“那我去瞧瞧。” 他休息了一下午,双腿已经好了许多,拒绝了宫人的搀扶,一个人颠颠走去了后院。 已经开春,移过来的海棠盛开得如火如荼,阵阵幽香弥漫散开,令人心生怜惜之意。 岁晏辣手摧花,折了一枝在指间轻轻转了转,将上面沾着的水珠抖露下去。 他正满心欢喜地凝视手中的花枝,一旁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岁晏一回头,迎面便瞧见了匆匆走来的端明崇。 岁晏一喜:“殿……” 他还没说完,端明崇便大步走来,一把将他抱住。 岁晏:“……” 岁晏浑身一僵,手中的花枝突然一颤,直直落在了地上。 岁晏小声吸气,艰难道:“殿下?” 端明崇似乎是刚从五皇子寝殿回来,身上还残留着那奇怪的药香,抱着岁晏的手臂在微微发抖。 岁晏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他试探着伸手抱住端明崇的背,小声道:“殿下,出什么事了?” 端明崇抱着岁晏满是药香花香的身体,急促喘息着,半天才喃喃道:“我不动手,他们便要害我……还要害你。” 岁晏一愣。 端明崇将头埋在岁晏颈窝,哑声道:“我这么多年来步步退让,只是不想同他们兄弟相残,为什么……他们却觉得我软弱可欺,迫我这般紧?” 岁晏心头一酸,平日里他依赖端明崇成了习惯,几乎忘记了他现在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他读了那么多的圣贤书,太傅皇帝教了他那么多治国修身之道,却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被自己的亲生兄弟暗害时要作何反应。 皇宫中人人心思波诡,他无人可信任,只能自己一步步摸索,找寻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自己既能活下去,也能像皇帝教导他的那样,温良恭谦让,兄友弟恭,做一代明君。 到后来,一杯毒酒斟上,他失败了。 若是那杯污名是被他饮下的,端明崇可能不会做的这么决绝心狠,中毒虚弱的岁晏是压垮他温良假面的最后一根稻草。 岁晏突然有些心疼起来,他开始后悔不该这么粗暴地去逼端明崇在一夜之间懂得机关算尽运筹帷幄,学着他一样将良知抛却,但是听到端明崇说这番话,他又开始暗暗庆幸端明崇能早一些看清楚他那些兄弟真正的嘴脸,不必到最后死的不明不白。 他轻轻环住端明崇的背,柔声道:“殿下做的没有错,你只是想保护自己,这很好。” 端明崇没说话。 岁晏轻声道:“每个人生而不易,他们想要害你,你难道还要引颈待戮不成?再者说了,你只是将他们所做的事情还了回去,算不得兄弟相残,怪只怪他们作茧自缚,自作自受。” 端明崇还是没说话。 两人安安静静相拥了一会,彻底缓和过来的端明崇才轻轻将岁晏放开,微垂着头,眼眶和耳根都有些发红。 “阿、阿晏……” 端明崇还是头一回像别人示软,将情绪收拾好之后有些羞赧,垂着眸不敢去看岁晏。 岁晏弯腰将地上的海棠花枝捡起来,笑道:“殿下之前总是一副成熟稳重的模样,我都差点忘了你比我还要小了。” 端明崇耳根更红了。 端明崇仔细回想起方才那副样子,突然发现挺矫情的。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