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杖责,且婚约如旧。李存中却判女方返还娉礼,理由是没有婚书,不确定是否为娉礼。容泓看得出来,这两家必是有约定的,然而男方看起来是个病弱的后生,像个短命鬼。但是,许诺就是许诺,依法,哪怕只是收了一尺布,说了是聘礼,这婚约就成立的,无论有没有婚书。 李存中将男方父母叫上前耳语几句,男方父母居然同意了。这让容泓大感意外,待李存中判完,他觑了个空儿表明了身份。李存中暂停了审案,先请他到后面落座。容泓道:“我只是路过,本不想打扰,看法曹审案有些疑惑,才来请教。” 李存中道:“您的意思是,刚才该判婚约如旧,是也不是?” “不错。” “婚约不作数,那小儿郎还能多活几天。若是作数,我怕他就要死了。您知道到雍邑来的都是什么人吗?除了富商大贾,与下令迁居而来的富户,中人以下都颇有悍勇。太平年景,没有点彪悍强硬之气,谁会背井离乡出来闯荡?那样的一个病歪歪的丈夫落在一个有心气的娘子手上,啧,人家宁愿做寡妇好再嫁。” “这……岂有此理!” 李存中摇摇头:“您是不是从来没见过乡民?我随余郎君下乡,见得可多了。世上既有莽夫就有悍妇。人被逼到绝境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的。她也是个人,有心,会想。不是咱们说‘礼’,她就得照着做,叫她把脑袋伸进绞索里她就伸的。越是卑贱之人,越有股悍气。” “是吗?” 李存中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来:“当然。下官可是见过不少奴婢佃户,差不多吧。余郎君有句话,你们觉得他们的命不值钱,尊严不值钱,还要他们也觉得他们自己低贱。要是他们真的自认烂命一条,那就会随便做出什么事了,反正大不了一死,大不了一条烂命,不值钱么。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啊。” “可惜,这小儿郎就难再娶妻啦。这一家香烟就要断了,他还有兄弟么?” 李存中道:“本来也不是谁都能有妻的。贫者弟兄三人能有一个人娶上妻子就不错啦。我这样判,他还能多活两年,运气好了,身体养好了真娶上妻、生了子也未可知。” 容泓心下怅然,说:“你接着忙吧。我到处走走。”心中想的却是,不意竟有这样的人情世故。然而他又同情那个被悔婚的年轻人,顿时没了闲逛的心思。 直到次日清晨起床之后心情才重又好了起来,依旧四下闲看。 雍邑比京城也不显小,容泓又想多看看,别来还要写计划,花了小半月的时间才想起来——我得去销假了,跟丞相催一催我的博士、助教和学生! ~~~~~~~~~~~~~~~~~~~~ 容泓揣着写好的条陈匆匆到了丞相府,想与公孙佳讨论一下这半拉国子监的规划,顺便向这位顶头上司哭穷催要人手、拨款。天下的下属都是这样,各部亦是如此,不止是国子监,每年京城算账的时候,各部都哭爹喊娘的叫穷。户部说,今年就收了这些,还得有备荒的,不能都花了,兵部就说兵备得花钱,礼部又说教化百姓的钱不能省…… 端看谁的后台底、理由充份、运气好碰到自己这一部当前比较重要。 容泓心道:既然学校已经修好,且建得高大宽敞,又先安排我来,必是有心向学的,我抢先讨要必能要到丰厚些的钱帛,这样才好做事。 他打了一肚子的腹稿,到了府门前却发现公孙佳门前停了好几辆的马车,另有几辆马车带着箱笼行李。他认得在府门上带刀的一个校尉叫汪斗,上前问道:“可是有客至?要长住么?” 汪斗一拱手:“不是客,是自己人,赵家的一位夫人来了,听说是咱们君侯要来做帮手,要给官儿做的。” 容泓微惊:“什么?” 汪斗重复了一遍:“咱们府里的官儿还没招全呐!” 容泓眼睛瞪大了些,心说,这又是要做甚?不过一个“赵”字让他冷静了一点,没有当场跳起来,问道:“是司徒赵家的么?” “是啊。” 容泓深吸了一口气,道:“丞相现在有客,我明日再来。” 汪斗拦住了他,说:“那哪儿成啊?我看您来得匆忙一定是有急事,等稍等!那一位也是要安置的,丞相必能抽出空来见您。”硬将他拖住了,派人去禀告公孙佳。 容泓抽身不得,只能被通报了,再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