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只有呼吸声,静得诡异。 而后房门被推开,温禅看见司徒舟兰慢慢走进来,面上带着古怪的笑,一张口,声音竟粗哑难听,“梁衡,他快要死了。” 床榻上的人一动,挣扎着从床榻上坐起来,声音里带着无力的怒火和震惊,“你说什么?!” “温禅快死了。”司徒舟兰疯了一般的大笑,昔日倾城的面容扭曲而狰狞,“他的嫔妃儿子,满朝文武都跪在殿前等着他咽气,他却还惦记着你,还派人来传圣旨,让你进宫,你说可不可笑。” 梁宴北一把掀起床幔,从床上下来,枯瘦的手指去拿鞋,无力的动作里透着焦急。 他的脸瘦了很大一圈,脸上,脖子上,手上都有了皱皮,呈现病态的苍白。 温禅的心都揪起来了,死死的瞪着司徒舟兰,恨不能自己跳下去一刀杀了她。 当年他驾崩之前,确实传了梁宴北,文武百官,后宫嫔妃,他想见的只有梁宴北一人。 当时梁宴北也应了旨意进宫,但温禅并不知道,梁宴北当时的身体已经差到了这般地步。 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高声喊道,“来人!” “放心,我都为你准备好了,去见他最后一面吧。”司徒舟兰在一旁笑着,“从今往后,那个叫温禅的人就不存在了。” 梁宴北手握成拳,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满是恨意的看了司徒舟兰一眼,什么话也没说,着急的往外走。 紧接着就是快马进宫,梁宴北下了马车之后,步伐尚不稳,就大步往殿内走,掠过跪了满地的人,目不斜视。 他进了内殿,看见了静静躺在龙床上的人,才将脚步慢下来,一脸的怔然。 温禅看见了自己,苍老的,生命垂危的自己。 当年为了召回梁少景的魂魄,温禅用了楼慕歌给他的上古邪术——万象太极。 梁少景的魂魄重返世间的那一刻,温禅就吐了一大口血液,随着他离京城越来越近,温禅的身体就越来越弱,直到梁少景变成了真正的活人,温禅的生命才算是走到了尽头。 只可惜温禅对万象太极这个阵法并不熟悉,召回的梁少景魂魄有缺失,导致他只能从女子身上重生。 但最后的结果,他还是很满意的,至少把人给召回来了不是吗? 这个秘密,只有他和温远知道。 眼下的这一段路,明明不远,但是梁宴北却走了很久,停在龙床面前时,温禅看得清清楚楚,一滴泪从他的眼中滑下来,滑过他脆弱的面容,落在床上。 当时的温禅身体几乎被那个咒术蚕食殆尽,双眼什么都看不见,身子大部分都陷入麻痹,完全失了知觉,只有一双耳朵还勉强能用。 他张了张口,声音又低又哑,“梁衡?” 梁宴北在他床前坐下来,一开口话中没有半分哭腔和虚弱,如同往日一样硬朗沉稳,“陛下,我来了。” 温禅看见自己的神情一松,嘴角勾起了淡淡的笑容,而后就没再说话,呼吸平稳缓慢,一声比一声弱。 梁宴北含着泪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看,尽管他也苍老得满脸皱皮,完全没有当年的俊俏模样,但梁宴北的目光却专注极了,没有厌倦腻烦,每一处都看得极其认真。 可双眼失明的自己,却毫不知情。 温禅听见自己说,“梁衡,我真的很后悔……” 梁宴北一眨眼,泪珠又掉了下来,一声不吭。 温禅看见他这模样,几乎要笑出声了,当年自己感受生命流逝时,相当平静,想了很多很多,却没有流泪,倒是梁宴北不争气的哭了。 这样的想法,能让他多少抑制一些心中的痛,尽管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所有的一切都重来,但再看见这些的时候,他还是心如刀割。 他还是第一次见梁宴北哭呢。 而后就是真正的诀别,梁宴北看着他一点一点的没了生息,断了所有的生命特征,才慢慢伸出手,把温禅的手拉过来,紧紧攥住,泪水汹涌。 “阿禅,我也很后悔。”他咬着牙呜咽道,将头埋在温禅的手边,许久都没有起身。 鸟在殿内盘旋了一下,低低的叫了一声,才把梁宴北的神识唤回来,他抹干净眼泪,轻柔的把温禅的手放回锦被里,擦去所有的脆弱,整个人猛然间恍若充满精力。 当时温禅死之后,见到了那个自称是楼慕歌的人,他身边还跟着那个名叫笙笙的小姑娘。 楼慕歌对他说,“召回那个孩子并没有耗尽你所有的精气,若你还想活下去,我可以帮你在阳间多留一段时日。” 温禅想了想道,“不了,我已经厌倦那的生活,你把我剩下的精气转给梁衡可以吗?让他好好活着,谨之才刚回来,他若是病死了,不就亏大了。”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