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琛和宁蕴又来了。”是个稚气满满的少年声音。 “竟然这么快就来了。”郁云天揉了揉两边太阳穴,振作了一下精神,这回没让他赶走他们。“你去带他们进来吧。” “好!”童若一松手,水貂从半空中直跌在郁云天的肚子上,虽然不会受伤,却受惊非小,委屈地蜷成一团,呜呜低叫着不敢动弹。 “乖,无事,童若没有坏心。”郁云天笑着抚摸了它一会儿,才重新放回暖暖的怀里。 水貂眼眸似点漆,水涔涔地望着郁云天,微微转了下,埋首在他怀里。 这时阶前响起脚步声,两个人便走了进来。 “郁公子。”宁蕴一进来便开了口,他问道:“北地苦寒,郁公子可还住得习惯?” 熟稔的口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有多相熟。 郁云天缓缓站起身,朝他们恭恭敬敬的一揖:“宁太守,谢将军。” 宁蕴看着郁云天苍白的脸色,担心地道:“郁公子坐着就好,这个节气乍暖还寒,你是待惯南方的人,难免不习惯北地苦寒。” “难为宁太守过来看我。”郁云天微笑道:“二位请坐。” 说罢,又喊了外间的小厮奉茶。 三人坐定后,谢怀琛和他寒暄了些许江南的风情物事。郁云天款款而谈,倒不是传话人口中那般冷冰冰。 坐了片刻,谢怀琛和宁蕴皆没有开口。 郁云天看出他们的欲言又止,笑问道:“二位可是有话对在下说?” 人家的话已经递到口边,谢怀琛还是开了口:“郁公子应该知道,安州的官道毁塌于地震,大成十万将士还在戎族前线,如今我们遇到些困难,军粮……” “谢将军。”郁云天开口,截断了他的话头,脸色铁青,也不似方才柔和,语气中多了几分强硬:“若是为了借船运粮之事,我劝将军不必开口。此事你们已经派了无数人来,我也说了无数次,不想再多说一回。这船上载的是时令货物,过了时这便是十船无用的废物。” 谢怀琛眉头微微皱起:“郁公子若是担心回本无望,亏损的银钱我愿一力承担。只求公子高抬贵手,出手相帮,救我戎族大军。” “谢将军出身钟鸣鼎食之家,十船亏损当然能承担得起,但我们盐帮的信誉将军也能赔吗?”郁云天蹙眉道:“外邦客人最在乎的就是信誉,若是我们此次失信于人,从今往后便失去了跟他们做生意的资格。我相信,这是谢将军赔不起的?” 他态度强硬,丝毫不肯通融。 谢怀琛道:“但……” “谢将军不必多言!”郁云天微微抬手,道:“盐帮有盐帮的考量,谢将军非要为难,我哪怕凿了船,也不会出借船只!” 谢怀琛起身,抓起桌案上的剑转身就走。 与其低声下气求人,不若险中求生,走一趟乌兰桥。 “阿琛。”宁蕴冲他义无反顾离去的背影喊了声,见他没有反应,又回头对郁云天说:“郁公子……” 郁云天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童若,送客!” 童若不知从何处飘进来,乖乖巧巧地站在门口,嬉皮笑脸地喊道:“宁太守,这边请吧。” 宁蕴见他不肯通融,亦拂袖而去。 郁云天低头,轻抚水貂的柔软光亮的毛发,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去的背影,嘴角扯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这是他亲手做的一场戏,眼看这场大戏即将进入最精彩的部分,他笑了起来。 次日午后,盐帮的船队从渡口启航。宁蕴站在高高的城楼上,望着远去的白帆,没入碧水云天下。 若水河从云海高山深处汹涌排闼而来,卷起的浪花似碧玉,如翡翠,映衬着碧色穹顶,宛如一条玉带。 盐帮的船则成了这条玉带上唯一的点缀。 风过城楼,将宁蕴的披风一角微微吹起,他摘下披风的帽子,目光随着船队消失在天际,眸光低垂,眼底浮起一丝莫测的深意。 “宁太守。”他身侧的人喊了他一声,问道:“接下来是否依计行事?” 他眼底闪过阴鸷,纤长的手指轻抚过披风边沿的狐毛,默了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告诉他们,可以动手准备了。” 他做了这个大个局,终于将谢怀琛逼到了这个地步,行到水穷处,插翅也难飞。 “原本以为盐帮的人会巴结官府,咱们还得费好些功夫。”他唇角浮起玩味的笑,笑意诡谲:“没想到他们竟是如此有气节。”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