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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误的河 第42节


上,顿时哐当一响,在寂静的屋里屋外都尤为突兀,声音大得惊人。

    微暗的天色下,楼里亮着或白或黄的照明灯,四处都有人声响动,噼啪哐啷。

    只这一声令天井里本就凝滞僵持的氛围更雪上加霜。

    许如桔知道如今再多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她看着李景恪低敛着的眉眼,这么多年似乎读懂过,却终究似是而非、无法看清,竟也有些恍惚起来。

    大约十八年前,李景恪被池正茂从那家快倒了的福利院带回风城,收做养子,许如桔便认识了他。对从有记忆起就没有父母,待着的福利院落魄得只剩几个佛教义工的孤儿来说,能被家庭收养无论如何都是件天大的好事幸事。如今回头再看,倒是只让人冷冷发笑。

    池正茂是心血来潮想要儿子,而原本还没有生育打算的陈英则是毫不知情,被迫接受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养子。

    第二年她生下池灿,早已有了自己的打算,更没有心情多管池家那些破事。

    那一年,刚上初中的许如桔和李景恪同校不同级,年纪比他大两岁,两人连话也没说过。但那天她又在放学路上撞见同班同学被人堵在路上敲诈勒索,为首的就是池家大伯那个张狂跋扈臭名远扬的儿子。许如桔也常遭骚扰,心惊胆战地往回走,碰着身躯嶙峋但长得很高的李景恪,是一时情急才找的他。

    她不得不承认,那一瞬间并没有替李景恪考虑过将要面对的后果——李景恪在池家过得不好,冬天也只有两件薄得贴身的单衣,黑发下后颈脊骨凸出,沉默而木讷,心中应该有很多怨恨——她对上那双眼睛,莫名笃定李景恪会帮她。

    李景恪不全是为了帮她,更为给自己一个了结。

    只是也是到了后来才知道,人生没有了结可言,既没有那么容易死,也找不到为什么被生下来的答案。一旦与人产生关系就势必带出恩与怨,生死之间也牵连不断。

    阿奶下葬后逐渐进入雨季,天黑得不快,但山上乌云压顶。许如桔再对着李景恪这双似乎无波无澜的眼睛,竟然已不忍多看。

    她叹了口气,说道:“我跟你认识将近二十年,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但你和其他人,任何人在一起都可以,为什么非得是……池灿他不是你弟弟吗?他的人生才刚开始,不可能永远只待在这个大山围绕的地方,当年他才那么小,也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小桔,”李景恪打断了她,声音带着感冒没好的喑哑,说道,“你可能误会了,我和池灿没有在一起,也没有像你以为的那样我要绑了他在这里,替别人赎罪。”

    “但池灿有权决定他自己想要什么,”他无所谓地笑了一下,“要去哪里,跟谁一起,都是他自己的事。”

    许如桔皱紧的眉头没松,却已经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又能站在什么立场继续反驳。

    “我下个月就去昆明了,这边房子过几天就退,”她最后仍然把这趟过来要说的话说了,多提了一句,“下个月池灿也考完试了,听说月中池文茂会从北京回来看一趟。”

    李景恪扯扯嘴角说:“他回不回都一个样。”

    许如桔说:“你知道了就行。”

    再打开那张门的时候,池灿已经站起来,手上拿着钱,徘徊在门边仿佛要出去,却一直都只在这门边晃悠。

    池灿心猛地一跳,看着李景恪和许如桔都在门外。他们谈了不短的时间,在池灿看来是如此漫长和煎熬,而此刻两人的神色都说不上很好,至少并非愉快。

    “池灿,”许如桔先开的口,“还没吃晚饭,是不是肚子饿了,小桔姐带你出去吃一顿。”

    池灿看了眼并不出声的李景恪,缓慢回神,说道:“谢谢小桔姐,不用了,我正打算出门买饭呢,我哥他感冒了。”

    “我之后就不在风城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来看你,”许如桔笑了笑,说,“再请你吃顿饭,不行么?”

    李景恪用眼神示意着,也开口道:“去吧。”

    池灿往外走了几步,见李景恪没有要走动同去的意思,有些不解地问:“哥,那你呢?我们一起。”

    许如桔说:“你哥哥不跟我们一块去了——”

    “刚刚来了电话,临时有点急事。”李景恪解释。

    池灿在他们一人一句的来回下弄得昏了头,心中隐约觉得奇怪又不安,能想到的只有他刚才在和李景恪接吻,而恰好赶来的许如桔发现了他们的事情。

    他还是转头看了李景恪一眼,李景恪按了下他的脑袋,神色平和,然后走进屋子。

    跟着许如桔还是在当初那家酸汤猪脚火锅店坐下,池灿心不在焉地看着桌面,来之前执意从书包拿了手机和钥匙,这会儿校服裤兜里沉甸甸往下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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