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明月高悬,无声的注视着世间万物。 …… 四房既然跟冯老夫人翻了脸,有些事情就不得不早做打算了。 父母在,不分家,现下冯老夫人还杵在这儿,她不开口,四房断然没有分出去单过的可能,只是现下两边儿既然闹掰了,冯四夫人就得盘算一下分家之后该如何过活了。 大树底下好乘凉,冯四爷生在冯家,总归也是得了家族荫蔽的,虽是庶子,自幼却也不曾为银钱发愁,因他颇有些读书的天赋,冯老太爷一碗水端平,如前边嫡子一般为他聘请名师,诸事都操办妥帖,叫他无有后顾之忧,这才有他少年登科、得中进士的荣耀。 之后他外放为官,颇有政绩,三十五岁便成为一州刺史,虽是下州,却已经是从四品官位,就这前程而言,冯家也是出了力的,只是后来…… 不提也罢! 此时他任职的鸿胪寺是个清水衙门,政令多仰承礼部,而礼部又归属于尚书省,冯明达如今官居尚书右仆射,妥妥一个闭环,把他四弟拿捏的死死的。 只是这会儿冯四爷蹉跎数年,也没了年轻时候的豪情壮志,冯家的名望是荣耀,也是枷锁,离开了也好。 此时见妻子坐在妆台前翻阅陪嫁的账目,细细盘算自家私房,他脸上不由得浮现出几分柔情:“只是委屈了夫人。” 冯四夫人笑:“这有什么好委屈的?我阿耶如今也不过是个五品官,天下较之冯家远远不如的多了去了,难道都不活了?” 顿了顿,又说:“我倒愿意离了这是非之地,去过些安生日子,便是清贫些,也是不怕的。” 冯四爷想了想,点头道:“倒也不无不可。” 他说:“我生于高门,少年登科,妻贤子孝,官场也曾得意过,很可以知足了。待到此间事了,便辞官去做个教书先生,却也很好。” 冯四夫人不无诧异:“我那晚说的都是气话——” 冯四爷语气不无喟叹:“官场上浮浮沉沉,我是真的有些累了,去歇一歇也好。再则,今上经了太后娘娘一事,怕也不愿叫后妃母家高踞朝堂,我自行退去,对兰若而言也是件好事。” 冯四夫人神色微动,一时无言,正在此时,却有仆婢急匆匆在外通禀,喜不自胜:“老爷,夫人,宫里内侍来府上传话,陛下嘉赏昭仪娘娘侍奉太后娘娘纯孝,晋封娘娘为淑妃了!” 冯四夫人与丈夫俱是一惊,继而齐齐面露喜色,匆忙更衣往前院去谢恩,却见长房冯大夫人并珠娘也是匆匆而来。 视线碰撞到一处,几人神色各异。 冯大夫人执掌冯家内宅多年,却是头一次被人抢了风头,偏生她还不能说什么怪话,只能仪态得体的微笑——封淑妃的毕竟是四房的女儿。 内侍又讲:“淑妃娘娘在宫中一切都好,只是惦念家中亲人。奴婢离宫之前,娘娘特特叮嘱,此次命妇入宫谢恩,要请长房的堂姐一道前去,姐妹久不相见,思念不已。陛下赞许淑妃娘娘友爱姐妹之心,特旨准允。” 冯大夫人眼皮子猛地一跳,下意识同女儿对视一眼,行动上却不迟疑,齐齐拜谢天恩。 冯老夫人年高,又是皇太后的生母,是不必亲自到前院来的,稍晚些听大儿媳妇讲淑妃传召长房孙女珠娘一道入宫,不禁微微挑眉。 “她这是怎么个意思?” 冯大夫人道:“儿媳也猜不透呢。” 冯老夫人既厌恶庶子,也厌恶庶子媳妇,更不会对庶房的孙女心存好感,闻言便讥诮道:“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区区一个淑妃,便叫她欢喜的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 她是有资格说这句话的,她的女儿入宫之后先为皇后,之后又做了皇太后,自然看不起区区妃位,冯大夫人却不可以,便只是微笑着侍立一侧。 冯老夫人见状,又宽抚她:“宫里边有太后娘娘在,一个黄毛丫头,翻不出什么浪的,只管放心去便是了。”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