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带了笑容的,那份笑和虽然淡淡却漫长的喜悦贯彻了她心里很深远的地方。 从中宫正殿往侧殿一路走过来,双杏心中忽忽悠悠,踏不上实地。只觉得那灯,终究还是暗了些,而不远处静静伫在厢房的夜色中的榻也终究是有些冷。 其实也是没有差别的,点灯的宫女太监和往常一样恪尽职守,厢房也是……她和安兰每次一同回来时,都会觉得冷气扑面而来。 是……是少了一些什么,她缺少的,是常常陪在身边的那个人。刚和段荣春又见了一面,才让她加倍想起来在这世上对她来说重要的人中,她究竟失去了几个,也是方才的片刻暖意,对比显现出现在加倍的冷意。 踌躇在厢房门口,双杏不想拉开那扇门,又觉得食指边的烫伤还是有些灼痛。她看着寝殿外已经积累了厚厚一层的雪,鬼使神差的竟然抓了一把。 不同于年前一粒粒如同盐粒子般的雪,这次的雪细软如白糖,又因为久未扫净,叠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厚实感。 双杏抓着雪,那雪便从指缝中掉落。冷到了极致,便能给人滚烫的感觉。那雪从指尖一路燃烧到她心底,可是不过片刻,就化成了水,连带着她心中所有怔忡,一瞬间仿佛拉扯着重物的丝线被剪断,她也空落落地心中没个底。 “总是这样”又是什么意思,说是埋怨,偏偏语气中还带着笑意。双杏只觉得面前的每一步路都看不清,所有的人都那么难懂。 可是又何必在意呢。 ——还是因为在意这个人,才会在意这么一句话吧! 分明是那个人一言不发就如同失了踪一般,乍然再相聚第一句话竟然连个解释都没有。 索性不管不顾心中涌动的思绪,双杏不再蹲在雪地里,默默站起身,开了厢房的门。 药箱里,那人给的药膏早就没了,只剩下一个空的瓷瓶,被刷洗得干干净净。双杏手指绕过放着那个细长瓷瓶的角落,拿起旁边的一瓶寻常药膏,忍受着刺痛将那药涂在伤口上。 窗外月光映衬雪光,打过来穿过窗棂,如白玉一般的光泽一半是暖的一半是冷的。 双杏没有点烛,屋内便也影影绰绰地看不清楚,可是窗边挂着的一袭斗篷还是径自吸引着人的目光。 对着月光,双杏的手有些颤抖地从怀中掏出段荣春塞给她的那个荷包,圆环状的物什,入手冰凉。 是当初她及笄时娘娘赏给她的那枚玉环,她明明记得这枚淡绿的玉环,已经被她塞给了慎刑司守门的高大太监。 那时候她什么也不管不顾了,只是想着,要怎么能帮那个躺在血色中苍白的人影呢。后来几个月过去,即使想起来那枚玉环,也没有后悔的心绪在:如果不是她交了它出去,可能她再也遇不到段公公了,也可能段公公早就陨落在那个偏僻的废宫冷院中了。 可也不代表她不想念这枚对她诚然有着特殊意义的玉环。 她抿着唇举起来这枚玉环,对准床铃外遥远的月亮。在温柔的月光下,仿佛纷飞着流萤在它身侧。 怪不得当时那个太监要这么举起它,它竟也真的是那么好看。 终于,双杏憋了一天的眼泪忍不住,打湿了软枕。 只是静静在无人的深夜里流了两行眼泪,双杏就起身去洗漱,就好像生活也是,把不好的全都忘记,只把好的才留下。 洗漱过后,她躺在榻上,心中走马灯般闪现过男男女女的剪影,却不知道在陷入梦乡时最终想着的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湫楸”,灌溉营养液 1 读者“白夜”,灌溉营养液 1 读者“容止若思”,灌溉营养液 18 * 谢谢! 第三十二章 宫里, 算不上什么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地界,但真正真实的却是无处不在的捧高踩低。——在你得意的时候能觉得处处都是你的挚友。 但真的等到你失意的那天, 宫里整个的风向就又都变了。 方到正月中旬的时候,宫里就又纷纷扬扬的传起来,说段公公重新回到了皇上的身边, 又成了皇上身边一等一的人物。 太监有太监的圈子,宫女又有宫女的圈子。起初那话是在太监的圈子里传出来,有太监称看见段公公又回到了皇上身边,正要和黄公公一起侍奉皇上。 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 或者说是愿意相信的。 有的人觉得段荣春既然当初惹恼了皇上, 现在又怎么可能回到天子身侧。也有的曾经在他失势的时候落井下石,如今自然是守着这个消息惶惶不可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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