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地离开。 “回去。”狱警按着他的头,用力将他带出会客厅。 他只来得及回头看一眼,徐观渐渐被门挡住的背影。 他瘦了很多,向来挺直的脊背竟然有些佝偻。 那是他徐文忠的儿子。曾经多张扬的男生,笑起来让他感觉拥有全世界。 那个从来不任性,连亲生母亲去世的时候,也只是在墓碑前磕了一个头的乖孩子。 他把苗玉洁母子俩从重庆带回家的时候,徐观不哭不闹,只是沉默了两天,就在经过三峡大坝的时候,叫了苗玉洁妈妈。 他记得几年前,母亲去世的那个晚上,徐观难得丢掉男孩子的骄傲,窝在他怀里,手里紧紧捏着娘家留下的那颗天珠。 他正在打电话,那头是单高扬的父亲,邀请他一起踏入深渊。 他给徐观放着动画片,十岁的男孩子在怀里渐渐笑开。 明明他是很伤心的,他笑不出来的。 他还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故意笑得那么大声。 而他明明,怀里就抱着他的全世界了。 他还是踏出那一步。 事情不是一蹴而就的,他怀抱侥幸这么多年,终究东窗事发。 他被带走两次,他知道徐观为此到处求人,甚至为他在大伯面前下跪。 他说我相信我父亲不会这样做,求你救救他。 但他也终究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锒铛入狱。 他是所有人眼里会发光的天之骄子,从不缺嫉恨,有人要如何整他,他甚至都懒得给个眼神。 ——单家人这么告诉他。 单家人还说,他们徐家人就是傻,不懂遮盖锋芒,最好的时候有多好,最坏的时候就会有多坏。 单高扬站在单父身后,得意洋洋说,这就是高傲的徐观不屑于揣测人心的代价。 但不是这样的。 他记得徐观上大学的时候,很开心地告诉自己跟兄弟分到了同一所学校,他背着他给领导送礼,让他和兄弟能住在同一间宿舍。 徐观还说他交了一个女朋友,是汤家人,他最后也没舍得骂他,只皱着眉提醒他别把家里的事跟外人说。 他知道他不会说,他是那么听话的孩子。 说什么因为高傲,是他该付出代价。 不是这样的。 他什么也没做错。但女朋友还是为明哲保身离开他,很快找到另一个家世背景显赫的男友;好兄弟是背后让他的父亲入狱的推手;叫了六年妈妈的继母,出事的那一刻就算计着带自己儿子远走高飞,一分钱都没给他留。 最后是他说相信的爸爸,给他最狠的一耳光。 是他把他送到舞台上光芒最盛的地方,也是他亲手把他拽了下来。 徐观什么也没错,是他最敬爱的爸爸,踏错那一步,害他万劫不复。 徐文忠被狱警推着回到牢房,这么多年和单家在官场上明里暗里的争执,换来对方嘲笑着施舍的单人牢房。 他曾经在官场如鱼得水,但浓密的黑发如今被剃到只剩青白头皮,佝偻的肩膀再也撑不起高级定制的西装。 狱警面无表情关上门,落锁声如一道闷雷。 苍老的身躯被惊醒似的,慢慢靠墙滑落在地,带着枷锁的双手捂住脸,阴暗狭小的房间里漫溢出压抑的低泣。 “对不起,儿子对不起……” 角落高高的小窗里透出亮白的光,北京在下雪。 徐观站在高耸的围墙外,抹掉脸上的雪水,低头点上一根烟。 待会儿还要回餐厅打工。 与此同时,地球的另一端,杨果刚给客人点完单,那人拿了一张百元钞票,要往她胸口塞。 杨果打掉他的手,冷冷盯着他肥腻的脸说:“抱歉,今天不收小费。” 嘴里散发着浓烈波本酒气味的男人拍桌而起,被赶来的庄安志拦住,好言好语劝导着。 杨果受了他的好意,对老板说:“这个人的消费从我的工资里扣。” 她放在包里的手机开了静音,在昏暗光线的酒吧里隔着衣兜亮起来。 老板摆摆手,放她出去接电话。 杨果走出后门,点上一根烟。 是个陌生的号码,来自中国。 她接起来,那边一直沉默。 “妈妈?” 耳边依然只有呼啸的风声。 “对不起。”她说。 电话被挂断了。 她知道是周朝。 她抽完半支烟,烟头丢进垃圾箱。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