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说,不过顾云听脸上一派淡然的神色,并没有什么愧意。 但或许在有些人眼里,浮现在脸上的神情都是可以作假的,提起不好的事,神色越是平静,心底就越是波澜起伏。 越是犟的人就越是不会把心里的难过写在脸上。 罗栩姒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也不是你的错,原本婚姻大事,就不是你一个人能做主的,何况你也的确喜欢那位叶公子……你是喜欢他吧?”罗栩姒说着,忽然又有些不确定起来,小心地问了一句,偷觑着对方脸上的表情,有些惴惴不安。 “喜欢啊。”顾云听一向不喜欢藏着掖着什么。 只不过她偶尔也会怀疑,自己的这点喜欢,在她的一生之中究竟值多少分量。 “那你为什么不和叶公子去霆国,而要跑回来受苦啊?”罗栩姒想不通。 “我也不知道。” 顾云听笑意浅浅的,却直通眼底。 她还有好些事要做啊。 总不可能为了那劳什子喜欢,就撇开一切不管吧? 如果不能和叶临潇并肩,这种三妻四妾都稀松平常的世道,她凭什么要求一生一世一双人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是——因为想家么?” “这倒还好。”顾云听道,“你可能体会不到,不过让我爹和我大哥待在京城里,每天为了一大家子的生计胆战心惊的,其实还不如像现在这样,被流放到肃城,好歹肩上抗得责任就没那么沉,也不必因为别的什么事委屈自己。这种结果,可比先前那样好的多了。” 只是委屈了那些被充进掖庭宫的女眷们。 别说是方姨娘和苏姨娘,就算是那些小丫鬟,平日里在长平伯府里要做的活也不重,就算做错了什么,顶多也就受点罚,并不会祸及性命。如今进了掖庭宫,处处都要小心谨慎,稍有行差踏错,或许就会像那天在浣衣局里哭的那个姑娘一样,落得个尸首异处的下场。 不过人各有命。 顾云听也只能尽力而为罢了。 “你想得开。”罗栩姒道。 “人生在世不称意之事多半,百年光阴,要是想不开,岂不是自己把自己往死路上逼?”顾云听轻笑,不以为意,“我的命还在我手里呢,我何必做那等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闷闷不乐的能有什么用? 若是一件已经发生了的事不能令自己感到高兴的话,就没有记在心里的必要了。 “……” 罗栩姒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身前的筷子,沉默了半晌,又问:“那你会不会想家?会不会想起以前家里发生过的那些事?” “可以想得起来,但是没那个必要。”顾云听顿了顿,“怎么,你想家了?” 太子妃回家省亲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不过是罗栩姒现在胎像还不稳,不能独自出门罢了。 “其实是有一点,但是我不想因为这些小事麻烦殿下,他已经很忙了,我不想给他添乱。”罗栩姒淡淡地道,“等……孩子出世以后,我再回去吧。其实母亲来看过我的,我没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太懂事的女孩子最惹人心疼啊,不过她平日里默默无闻不声不响的,她心里想着的那个人多半不会知道她的心事。 闷都要闷出病来了。 顾云听叹了口气,没做声。 …… 转眼便至午后。 罗栩姒打着精神和顾云听闹了一上午,到午后就有些犯困,顾云听便先一步告辞离开,让她在屋子里歇着午睡。 因事先没有通知轿夫和随行的小厮,所以顾云听出了门,也并没有什么人跟着。 她盯着手里装着香炉的锦盒,沉吟片刻,悄然消失在了太子府的门外。 祁京的街市与往昔也没什么不同,只是正逢夏日午后,路上的行人都在屋子里躲暑气,在街上走动的人也就少了。 俯仰阁对街的医馆依旧门庭冷落,木门半掩着,却还有人气。 西北的战事虽然还僵持着,但祁京的禁令早就已经解除了。顾云听还当陆君庭早就离开了,不料推门时,正好与那如明月清风般一尘不染的青年打了个照面。 “顾、顾姑娘?”陆君庭愣了好一会儿。 这人是什么神通广大的妖魔鬼怪?! 不是说被充入掖庭宫了么?! 一身伤残,还大摇大摆地从禁宫里头跑出来了?! 陆神医目瞪口呆。 “嗨呀,真巧,陆神医还没走么?”顾云听勾起唇角,道,“正好,再帮我一个忙?” “……” 陆君庭觉得自己可能就是个工具人吧。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