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的碎石滩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先前被火器波及而掉下悬崖的黑衣人都不见踪影,从那块巨石所在的位置来看,多半是被压在了水下。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留下全尸的人。”顾云听小声地咕哝了一句,因天光照着双眼不大舒服,所以小心地转了一下脖子,目光落在河畔的碎石上。 那些黑衣人来路不明,来的人不在少数,目标倒是很清晰,必定是早有预谋。 祁帝与叶临潇早有约定,又满心以为自己得利,自然不可能做这种事。祁国其他的人也没理由这么做,就算他们碰巧知道了叶临潇背后的筹谋,想要他的命也有的是办法,别的不说,光是知道他擅自离京这一点就足够了,只要凑齐了人证物证并公之于众,自然就能置他于死地。 除非对方并不希望叶临潇的死引起太大的干戈。 又想要他的命,又不希望这件事败露,令祁霆两国大起干戈才会用这种不入流的办法。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很多才是,毕竟想要他死的多半也就是那些试图挑起两方矛盾、好令自己有机会揽权的人。 “一次刺杀不成,自然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叶临潇边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一边扶着她的断骨续上。 她的心到底是有多大? 受了这么重的伤,竟还有闲工夫担心别的事。 “等他们自投罗网么?……唔!”顾云听压抑着闷哼了一声,“啧,我说,你这手艺行不行了?接歪了。” “……” 他担心顾云听会疼,所以不敢用力,反倒是关心则乱。 顾云听垂眸,不禁轻轻笑了出来,只是她伤得太重,提不起什么力气,也发不出多大的声音,轻飘飘的。 “先忍忍。”叶临潇自然知道这样不行,伸手摸了摸顾云听的额角,算是安抚。 “嗯,也不知道那些黑衣人还有没有后招,还是尽早回城为妙。”顾云听岔开了话题,道,“说起来也多亏了曹仁,要不是他送上门的火器,现在我们也不能这么安生。” “你不是说要拿到黑市换钱么?” “还没来得及。”她顿了顿,道,“你说要是我去乱葬岗给他们夫妇上柱香聊表感谢……” “会被你气得活过来。”叶临潇顺势调侃道。 “……”这话说得就很灵性了,“指不定人家下了黄泉,已经改过自新了呢。” 有前车之鉴在,叶临潇定了定心神,接骨时下手干脆利落,也就没有再出什么岔子。不过此处荒凉偏僻,他们身上也只带了些常备应急的药物,就连外伤都只能勉强处理,内伤究竟到什么程度,很难说。 “软筋散的药性散了,我们回城。”他低声说,眸色映着秀眉的早春山涧,却没有一丝光亮。 顾云听伏在他肩上,虽说不太恰当,但的确……像一具被扯破了的布偶。 “这里景致不错,可惜了,访云山上云雾环绕,一眼望下来根本看不到这些。”顾云听觉得有些困倦,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所以越发打起精神来,将下巴倚在青年的左肩上,像个精致的美人挂件。 “可也有人喜欢在万里层云之上,俯瞰人间众生。”叶临潇道。 “那……你喜欢哪一种?” “从前更倾向于后者,现在觉得这样也不错。” 访云山下的峡谷很深,抬头便是天堑,俯首又是百花深处。 这里的天气似乎比别处更温和一些,虽时节还是早春,但河边却已经有各色的野花为春景驻足。河面不算狭窄,水也深,一眼看不见河底,只有一汪碧蓝之间倒映着天光和浮云,最是遗世独立。 叶临潇背着少女,步履平稳,却很快。 “云听。” “嗯?”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