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的是她的父亲,是几日前还果断地要把她嫁给九皇子的心狠之人。 可他今日竟说要陪她去看望娘亲。 公孙遥不明白,他是终于想起自己还曾有过这么一个枕边人了吗?他是终于知道,他做的这些事情,对不起她九泉之下的娘亲,所以要去忏悔,好叫自己心安了吗? 她怔怔地看着公孙云平,自打那日家宴再次不欢而散之后,她便窝在自己的小院中,再不曾去见过他与赵氏。 叫自己心烦之人,多看一眼都嫌难受。 她看见他翕张的薄唇,好像是要说话,可她不想听,抬手将帘子遮上,挡住了父女之间不再需要的交谈。 “那毕竟是老爷……”惠娘犹豫道。 “我什么性子,他再清楚不过,既然决定要我出嫁,就该做好失去我这个女儿的打算。” 公孙遥板着脸坐回到自己的位置,面上虽仿佛并未因此动摇半分,心下却已经是说不上的紊乱。 她原以为他一辈子都不会再去的。 可他竟然来了。 这般措不及防,这般做贼心虚。 她攥紧手心,对于公孙云平的出现,可谓是一分愉悦也没有。甚至想的是,娘亲泉下有知,若是知道自己的枕边人是这样一个人,恐怕根本不会愿意再见到他吧? 她心烦意乱,闭上了眼睛。 — 两辆马车平稳地由家中驶到济宁寺山脚。 上山的路并不算崎岖,但因为先前连下了几日雨,有些难行。 公孙遥和惠娘互相搀扶着,走在前头,公孙云平的身形便稳固地走在她的身后,好像呈现的是一种保护的姿态。公孙遥几番回头,看见的都是他一言不发却又十分坚定的模样。 她抿紧唇,自始至终不曾叫过他父亲,也不曾搭理过他。 等一行人到得寺中,时辰已近正午。 在小和尚的指引下用了斋饭,公孙遥便要同惠娘一道去禅房准备祭拜的事宜。公孙云平不必跟过去,便独自在寺中转悠。 他已经有□□年没有来过这济宁寺。 当年他自钱塘把女儿接回来,便将江氏的牌位安放在了此处。 实在不是他不想把江氏接进家门,而是当时他刚与赵氏成婚没有两年,赵氏又刚诞下了女儿玉珍,他在这时把已经六岁的迢迢带回家,记在她的名下,已经是十分对不住她,再提要把江氏接进家门,即便赵氏答应,赵氏的娘家人那边,也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他的。 他只能将她安放在此处,望她宽宏。 “岁娘……”他喃喃着江氏的名字,眼前的一草一木,都已入冬荒凉。 他记得,他最后一次来,是盛夏。 那时,他还以为,他这一生,对不起她也就罢了,迢迢他一定会好好抚养,将来等她大了,给她找一个良人佳婿,保她平安顺遂地过完一生。 不想,如今,他竟是连迢迢也一样要对不起了。 “不过岁娘,你放心,女儿犯了错,我这个做父亲的,一定会早早地制止,将她带回到正道上。宫里的赐婚拒绝不得,但我一定会给迢迢准备足够的嫁妆,让她嫁的体面。” 他眼眸中的愧意,不知何时,便化为了锐利的坚定,想起前日赵氏与自己秘密低语的发现,深沉的瞳孔与阴郁的天空相映,呈出灰暗的底色。 等惠娘来找他,告诉他可以去看望江氏了的时候,他正绕着寺庙转完了一圈。 他状若无意,问:“这寺庙,我记得有些常年备考的书生,或是其他的一些人,常居此处,如今可是依旧?” “是依旧。”惠娘道,“寺庙常年收留无钱的举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