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玉道了声,沿着抄手游廊走出玉阙院,再经过树木掩映下的一排院子时,他突然抬头望了一眼。 院内灯火通明,嬉声嚷嚷,男人浑厚低沉的声音与女子娇柔的细语夹杂在一起,间或着孩童“阿爹阿娘你来抓我呀”的嬉闹,将整个将军府的正院渲染得热闹。 竹青脸上带着笑:“看来大将军是从东卫营回来了。” 沈朝玉“唔”了声:“走吧。” 钱公允作为工部员外郎之子,原本在汴京是排不上台面的,但奈何他有个出自关中杜氏的娘,关中杜氏作为关中累世的豪强,底蕴深厚,所以钱公允在汴京每日是呼朋唤友,嬉戏度日—— 不过他这人行为虽奢侈淫逸,却性子豪爽,所以在京中倒也不惹人厌,很是结交了一批朋友。 但再是朋友,他也不预自己这宴席能请到沈朝玉,所以在听闻下人报告说“朝玉公子到”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上首位莲舯郡王捏着酒盏笑了声:“稀客啊。” 他一抛酒盏:“走,迎客去。” 钱公子道:“等我同去。”说着,便要推开旁边的美姬,那美姬“啊呀”了声,语声娇柔:“也不知来的客人是哪位,竟然让公子这般着紧,连妾也不要了。” 钱公子哈哈笑了声:“来的这位可不是普通人,你可等着瞧,一会儿见了可莫要嫌公子我不够气派。” “哦,竟是比莲舯郡王更气派吗?” 美姬讶道。 莲舯郡王生的一副慈悲相,眼生莲,面生花,美姬就没见过比郡王生得更好看的。 “你一瞧便知。”钱公子眼见莲舯郡王已经走到前面,忙道,“快快放开公子我,莫误了事。” 美姬语声不依,动作却乖觉,自发放开钱公允,钱公允跟着莲舯郡王,旁边人忙也跟上,一行人正要出去,却见门外长廊远远行来一人,白袍旖旎如飘忽云上,那人长发未冠,仅以一根缎带随手一束,却更衬得那股气质如仙如琢。 “朝玉快来,我们酒酣意浓,正缺你一个。” 莲舯郡王招手。 “郡王酒友遍布天下,如何会缺我一个。”沈朝玉道,说着话时他走到近前,众人不由一愣,方才那美姬更是倒抽口气,捂着嘴道:“公子所言不差,真乃神人也。” 钱公子见美姬这般说话,倒也不恼,只道:“寰寰你啊,平日里怕是尽钻研脂粉调弄之事了,竟连朝玉公子都不知。” 美姬似嗔还怒地瞪了钱公子一眼,眼睛却偷偷觑着新进来的男子。 只见他身量高挑似净竹,一身白衣,未见任何打扮,却似仙宫玉阙之上最纯净最清冷的一抹白雪,令人想触,又不敢触。 也不知这样一位公子,将来会心慕怎样的女子,美姬着实是想象不出来。 这时沈朝玉已经在众人的拥围之下进了厅堂。 厅堂上,长案坐席随意错落,有穿着青衣的仆人在席中穿梭倒酒。 众人要将上首位让给沈朝玉,沈朝玉未接,而是与莲舯郡王同坐一席,两人酒盏一对,莲舯郡王道:“朝玉这般晚来可是非同寻常,此行为何?” 沈朝玉一饮而尽:“不为何,不过是为一酒中客而已。” “好,酒中客!好得很,来,倒酒。”莲舯郡王笑道。 钱公子拍了拍手。 场中琴师立马换了首欢快的小调,舞姬开始跳舞。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