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脸,摸到一脸的泪。 陆濯握住老爷子的手,仰起头:“祖父,真的是我。” 英国公突然跪下去,抱着陆濯的肩膀,祖孙俩额头相抵,想哭又极力忍耐,脸憋红了,泪却没有忍住。 就在英国公想说点什么时,另一道影子跪在他旁边,连着朝他磕了三个头。 英国公看看对方,刚要问孙子这是谁,对方缓缓地抬起了头,露出一张沧桑的脸,泪满衣襟。 英国公只觉得脑海里轰然一声,身形一晃。 “父亲!”陆穆先陆濯扑过来,扶住了自己的老父亲。 英国公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儿子,他紧紧地抓住儿子的手,仿佛不这样,儿子就会消失。 陆穆涕泪俱下:“父亲,是我,儿子无能,被乌达所擒,困于北海二十余年……” 英国公又岂不知道长子走了多少年? 他说不出话,目光在长子、长孙脸上逡巡,最后祖孙三人抱在一起,压抑的哭声不断地传开。 贺氏所在的春和堂,是其他四房离这边最近的。 听说儿子回来了,贺氏跑来的路上鞋子都跑丢了一只,一路洒泪狂奔,到了院子,看到抱在一起的爷仨,贺氏一眼就认出了儿子的背影,她哭着跑过去,口中唤着儿子的名,然而就在儿子回头看来的时候,另一个人也朝她看来。 他的脸变了,可眼睛还是那双眼,贺氏脚步一顿,失魂落魄一般,竟不敢再上前。 陆濯没有动,眼看着父亲朝母亲走去,陆濯扶起祖父,默默地替祖孙俩收拾起来。 贺氏哭晕在了丈夫的怀里。 二十二年,人生能有几个二十二年,她最美的岁月他不在,如今她已老矣。 陆穆将妻子抱进厅堂放到椅子上,看着她眼角的轻纹,看着她依然白皙美丽的脸,再看看即将落在她人中上的自己的手,粗糙如同树根,陆穆竟怕自己会弄伤了她。 外面,陆家其他人纷纷赶来了。 陆濯看到了三位婶母,看到了几位弟媳,看到了年迈的祖母以及兴奋跑来的一群孩子们,然后在那群孩子里,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女儿。 可女儿看他的眼神,分明是在看陌生人。 陆濯忍着心中的激荡,先安抚了祖母,等祖母去寻父亲了,陆濯与几位婶母点点头,终于朝躲在陆滨身后的阿宝走去。 陆滨是陆濯的小六弟,今年九岁了,非常懂事,见大哥走过来,陆滨将阿宝拉到身前,告诉她:“阿宝,他就是你的爹爹。” 阿宝满四岁了,其实也懂得一些事了。 她知道自己的爹爹是英国公府的世子爷,是祖母、曾祖母十分想念的人,刚刚长辈们都承认了这个人,抱着他哭了那么久,阿宝就知道,眼前的男人,真的是她的爹爹陆濯。 可是,爹爹跟娘亲口中的爹爹不一样。 娘亲告诉她,爹爹是京城最俊美的公子,比五叔还要好看百倍,可眼前的爹爹,他那么黑,脸上还有一道疤…… “阿宝,还记得爹爹吗?”陆濯单膝跪下来,视线模糊地看着女儿。 他知道自己的样子变了,他怕吓到女儿,明明想哭,他刻意笑得温柔。 阿宝不记得爹爹了。 可她喜欢这个爹爹,他虽然没有娘亲说得那么好看,但这个爹爹是她的爹爹,亲的。 “爹爹。”阿宝乖乖地走过去,抱住了自己的爹爹。 陆濯真的没想到女儿会如此轻易地接受他,抱着女儿小小的身子,陆濯垂头,让眼泪隐入了女儿肩头的衣衫。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