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过了多久,郁桃觉着连自己的呼吸也跟着静下来。 屋里仍旧寂的黑,瓦檐那点儿光亮让风吹撇过去,不足以照进。 郁桃看着尤其浓重的一片黑影,手按在隔前的木几上,心慌慌低头,手划过去,碰到点儿水渍样的东西。 又稠又黏,一股子陈墨味儿。 她的手再往前移了移,没两寸,指尖抵着个冰凉凉的物件。 风打着转儿从窗楞往屋里吹,雕花灯笼悬挂檐梁上的铁钮锁‘吱嘎’一声,薄弱的亮光斜着打进屋内。 不偏不倚,照在男人的身上。 许久的沉默,郁桃听见茶杯叩在案几的轻微声。 随即,隔着屏风,男人的声音响起。 “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听见他的声音,郁桃僵了一瞬,甲片刻进指尖的软肉中。 她胸口翻涌起一阵酸涩,喉中挤不出片字。 风卷入,连屏风都跟着晃了晃,似乎是窗楞上的撑杆松动,纱窗蓦然合上。 她瞧着他起了身,衣摆浮动的碎影淌在亮光中,像是二月萧雪的冰碎。 这是要走了。 郁桃抬头盯着他,有些急切的张了张嘴,才发现嗓子竟然干哑的厉害,连一句声儿都难出。 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见韩祎淡淡道:“郁姑娘既然无话可说,那便这样罢。” 下一刻,她眼瞧着他转身出门,甚至连屏风都曾未越过。 廊上飒亮的光照进屋中,由着这点儿亮打到跟前,她眯缝着酸胀的眼睛,模糊扫清了跟前案几上的东西。 笔墨纸砚没少,只是宣黄的纸上晕开了一大团墨。她瞧着瞧着,看清楚那半边还在的字,和自己名字像是有几分相似。 . 初伏天一过,天气蔫儿热,风像是被闷住了一般,连池塘边的柳梢都静悄悄的。 清风轩置了盛夏的林木,府中一众人白日里都往这处钻,坐在亭子中纳凉。 翘楚将院门敞开条缝,朝外头摇摇头,愁着脸:“还睡着呢,说是暑热困乏,把奴婢们都赶到耳房中。” 钱妈妈比她还愁,将人往外拽了拽,皱着眉:“这都好些天了,夫人刚才说来瞧瞧看,还是我拦着,你们几个小丫头别想着遮遮掩掩把我也糊弄过去,到底是怎么个一回事?若不是小姐在京城真受了天大的委屈?” “啊呀,哪有这回事。”翘楚干笑了两声,凑过去小声道:“您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家小姐这性子,那边那位不正巧怀着孕,给咱姑娘碰见,虽说是不在乎,但怎么都是膈应人的,咱们姑娘通透人,想清楚就是了。” “若是这样那也便罢。” 钱妈妈狐疑的瞧着她,“过两日夫人定要请姑娘去吃宴,你们几个都劝着些,再躲在院中可不成。” “钱妈妈放妥心,咱们姑娘您还不知道吗?拾已正喊人出去买些小玩意儿回来,不出一会儿就哄好了。” 翘楚一面说道一面将人送出去,等钱妈妈领着人从遊廊没了影儿,肩膀才垮下来,唉唉叹两口气,往回走。 到月洞门前,雀喜举着搭杆子凑拢来,“如何了?钱妈妈都说了什么?” “可别问我了。” 翘楚将她推开,愁的脸挤成团儿,垂头丧气往扇门跟前一坐,坐了半天,才直起身从门缝往里瞧。 屋里从门厅到内室,两层帘子严丝合缝,连点儿光都不见。 郁桃眯眼瞧着幔帐上头的绣纹,明明脑中一片空洞,什么都没想,但却像是一头扎进什么机关阵法,反反复复想着韩祎走时说的话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