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输气势,且直指人心,几乎让顾承无言反驳。年轻的刺客杀人无数,也阅人无数,他行踪飘渺,孤绝一身,却不妨碍他有着洞察人心的敏慧。 起初到现在,顾承心中深藏的疑虑,在这个初秋的明媚午后,被一个初次相见的人,轻描淡写平静无波的道了出来。 他无语,对方便安心继续说下去,“她的心性,她的仇恨,她身上的武艺,都让她不该随波逐流,埋没于人海。倘若她不是这样的人,那么也就不会有我今日和您这番相见。我不会看错,她早晚都会不甘于平凡生活。而这样的人,其实不适合情爱,更不适合去承诺一份情义。” 顾承沉默聆听,到了这会儿,终于阖目轻叹。再睁开眼,猜想自己的目光该有七分沉重,“杨先生。”他不再掩饰自己知悉对方姓名,“您说的固然对,可我也未必就是她的拖累。您反反复复就是想告诉我,情爱是鸩毒。对于她这样需要成就心中事业的人而言,是不该受的牵绊,对么?” 杨轲没有迟疑的摇头,“不是,情爱不是鸩毒,是这个世间至为美好的东西。只可惜并不长久。我见过听过的太多,所以无法相信它能掩盖其他欲望,也不希望顾三爷日后会和她成为一对怨偶。” 怨偶,或许是罢。倘若年深日久,情感消磨殆尽,那时候再回想自己一生的抱负都只为了一个人拖累,以至不能成真。那么随之而来的,也就只有绵绵无尽的悔恨和怨怼。 顾承激泠泠的打了个寒颤,再开口,声音已透出些疲惫无力,“那么您想让我怎么做呢?我不会为了几句话就放弃她,想来她这会儿也一定不会放弃我,我更加不能保证会劝说得动她……” 对方忽然笑了,“三爷可以的,您是眼下最能劝慰得了她的人。关于我们的约定,您也很清楚,无须我赘述,便请三爷勉力一试罢。” 顾承尚且心存一丝不甘,摇着头,“她未必肯听人劝,何况我也有我的想法。” 杨轲不在乎他的反应,云淡风轻道,“为了她的性命,三爷的想法应该要有所改变。” 顾承深深蹙眉,迟疑问,“杨先生什么意思?” “我收徒时说的清楚,我们是要以性命相见的。她也很明白,学过灵动子上的功夫而毁弃当日誓言,我是一定不会放过她。” 他凝视顾承,字字清晰,“如有背弃,天涯海角,我一定会找到她,然后杀了她。” 原来上穷碧落下黄泉,今生他们是永远无法安宁,永远没有平静了。 顾承有一瞬,也不禁恨起沈寰的贪婪不知足。为她的好奇也好,欲望也罢,她招惹了不该招惹的麻烦。可事到如今,他却已然没了选择,他再恨再气再伤怀,也实在无法坐视她有性命之虞。 茫茫然间,忽然觉出无限悲辛,所以他无从理会杨轲何时离去,也不甚清楚自己是怎样失魂落魄的回至家中。 但他记得杨轲曾对着自己躬身长揖,那是出言相胁之后的嘱托,令人愈发觉得无可奈何。 他没有做出任何承诺,也只能将那些无力言说的凄怆掩饰起来,推开门,面对迎向他的如画笑靥。 沈寰心情大好,窗棂下早设好了棋局。她拉着他,笑说要同他对弈。他神情微有恍惚,眼看着她执起白子。不过半程的功夫,他却已丢去了半壁江山。 她素手嵌起一枚棋子,温柔的笑着,“这样下一定会输的。你这个人心肠就是软,总舍不得丢弃无用的棋。” 像是一语成谶,他现下确是陷入两难。垂下头,自嘲一番,“是啊,幸好你不像我,没有那么优柔寡断。” 她摇头,“倒也不是,不过你心地一向比我好罢了,所以顾虑自然会多。”抬眼冲他嫣然一笑,不无得意,“从前在家时,我爹就夸过,我是他所有儿女中最具杀伐决断的。” 杀伐决断,他忽然手上一颤。她原本就是这样一个人,为何旁人都看得清,自己却视而不见?一定要将她塑造成安于平凡的女子。 其实也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心愿,那么他又何尝不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直到月上中天,她方才意犹未尽的说乏了,也许是故意赖到这个时辰。她懒懒的冲他撒娇,“今儿不走了好不好?这会儿晚上怪凉的,我一个人总也捂不热被子。” 她不常做这样小儿女情态,偶尔为之更令他难以抗拒。颔首同意,少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