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怔地看着,全然没意识到自己注视她的目光,已多出了三分痴迷。 她把他的怔忡与畅往都看在眼里,盈盈浅笑,“三爷受累,请您点戏。” 他听见话音,勉强将飘远的神思拉回来,随口回答,“拣你拿手的唱罢。” 他无力去思索,将主动权交在她手上。可又哪里知道,自己会一步步陷入她行将设下的温柔陷阱。 灯花噼啪一声爆开来,她恍若未闻,一个安静转身,广袖翩跹,犹如水袖挥洒,幽深的双眸间蓦地弥散起飘渺雾气。 “没乱里春情难遣,蓦地里怀人幽怨,则为俺生小婵娟,拣名门一例一例神仙眷。甚良缘,把青春抛的远。俺的睡情谁见,则索因循腼腆,想幽梦谁边,和春光暗流转。迁延,这衷怀哪处言。淹煎,泼残生除问天。” 尾音百转千回,直听得人柔肠寸断。淹煎,她的春情无处排遣,便如同杜丽娘一般,置身水淹火煎。可是她的春情为谁绽,又能为谁度化?他心里一片迷惘,却又分明通透非常。茫然不觉间,双腿已倏然一热,再抬眼,她的脸已近在迟尺。 她就这样不知不觉,轻轻柔柔的坐到了他腿上。 他心口狂跳,只告诉自己不能慌,强装镇定道,“做什么,怎么唱戏唱到我怀里了?” “好听么?”她的笑容几乎从未如此妩媚,“我是在唱杜丽娘,也是在唱我自己。” 他说是么,不再盯着她瞧,“你有那么多春困?那白天大把时间,应该好好歇着才对。” 回应的这么不解风情,她笃定他是在逃避,越性靠近他,伸手抚上他的脸,“睡着也是一个人,你知道的,所谓幽情难遣,是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缠缠黏黏,她的声音像是挂了浆的蜂糖,气息似桂如兰,像是落絮轻沾扑上他的脸。 这是真的动情,还是别有用意?他努力的去想,却始终想不明白。 “沈寰,”他被她搅得声气都乱了,“你怎么了,做什么要这样……” “你又不喜欢么?”她轻声问,眉尖上氤氲着一抹淡淡的怅然。 他摇摇头,轻声一叹,“喜欢。”然后看着她一点点绽开如花笑靥,双唇微微翘起,像是在等他封印上一记深切热烈的吻。 多少回了,他天人相斗过,自己和自己博弈过,斗得筋疲力尽,回身乏术。却只能背着她,独自捱过那一番刺痛挣扎。 他一直掩饰那么好,到底也禁不住她这样欲拒还迎的挑弄,呼吸愈发急促,他捧起她的脸,深深的看着她,“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我是个男人,你对着一个男人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事,就不怕我把持不住?” 她置若罔闻,犹自眼波流转,“我不怕你,无论你什么样子,我都只有喜欢,没有害怕。” 体内一股热浪翻转袭来,他长长的发出一声呻/吟,带着些许压抑。阖上双眼,眉峰耸立,“沈寰,你还没到将笄之年……” “有什么要紧?过了年就到了,京师人不是喜欢按虚岁来,我虚岁早就满了十五。” 他不睁眼,一径摇首,声音却在颤抖,“我还在孝期……” “孝期不能成婚,没说不能敦伦。连皇家尚且还不顾及,国丧期间照样能养出孩子来。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圣人都不忌讳谈欲望,为什么你要违背天道自然?” 她柔婉的望着他,丝毫不理他是否能看得见,如诉如泣道白出一整篇歪理。 墨黑的双眉蹙得更紧,他无力再摇头,只是轻声叹息,“为什么你不能等,为什么要这么急。我……我想要给你一个完整的仪式,一个无愧天地,无愧你我情义的承诺。何必,何必非要在这个时候……” 她忽然心口隐隐生疼,是极其温柔绵软的痛楚,“纯钧。”她啄着他的唇,一下又一下,心底深藏已久的话随之倾泻而出,“就当我是害怕罢,我总觉得你是个那么好的人,不该被我带累。可是我忍不住,我就是喜欢你。我知道还有旁的人也一样觊觎你,我不能把你让给她们,不能留一点让你心软的机会。” “你可以现在就给我承诺,我要你完完整整,只属于我一个人。” 原来这才是她担忧的事。他睁开双眼,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