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赵王殿下和身边的将士也不像传言中那般残暴。 战场上修罗般可怖的谢秋拿起文臣作派,他是赵王身边皮相最为出色的,也是最会骗人的。 赵王身边人都深知,宁可触怒王爷的冷脸,也不要轻易去惹谢公子的笑颜。 毕竟两者的死法有区别,嗯,区别就在于死得明白和不明白。 看到赵王的第一眼,百官呼吸一凛。 几年未见,赵王殿下气势更盛了,难以捉摸。 倘若说以前随时都含剑锋,让人不敢靠近,如今是将锋芒都深藏于内,却有种深渊如海的磅礴之感。 葛太傅对他微不可见颔首,领百官行走在其身后。 走到一半,赵王迈过一道门槛时,百官中突然冲出一人,高喊“我杀了你这篡位的狗贼!”朝赵王冲去。 匕首在阳光下闪着粼粼之光。 赵王眉头微凝,侧身躲过一击,抬脚朝其背部猛得踹去,瞬间拔剑抹了这人脖颈。 颈血喷溅,足有丈高。 四溅的血如淅沥小雨,叫离得近的人不免都染上血色,百官队伍中出现嘈杂声。 赵王看也不看那尸体一眼,扫过百官,“还有何人?尽管来。” 无人敢与他对视。 静候了片刻,没人站出来,赵王缓缓收剑,道:“安葬此人。” 大步迈入金銮殿。 殿中仍有三两臣子,其上拥护的,是穿戴好天子朝服的皇帝。 皇帝面上平静,冕旒却在不可避免地摇晃。 他在畏惧。 “陛下——”葛太傅站出来,叫了这么一声,以作暗示。 第一声,皇帝充耳不闻。 第二声,赵王拔步缓缓上阶。 葛太傅唤的第三声,赵王抽出长剑,剑身犹有血光,离皇帝不过三步之遥。 皇帝腾得站起,挤出笑容,“赵王来了……” 赵王停步,“我以为,陛下早知此事。” “自然是早知的,方才一时没反应过来罢了。你我同胞兄弟,何必如此生疏?”皇帝有心去揽赵王的肩,惧于那柄未收回的血剑,终究没有动作。 葛太傅微笑,“陛下,叙旧可等日后,先将您的圣旨拿出来罢。” 皇帝笑容僵住,半晌不情不愿取出圣旨,交给內侍。 他麻木道出早就被葛太傅他们定好的话,“朕即位来内政不理、外事不通,以田伤民,以致民怨四起,实非明君所为。今有朕弟赵王……” 这是一道退位诏书,另有一道传位诏书,前后宣读。 赵王面色不动,得到这个皇位是早有预料之事,他实在没什么可激动的。 皇帝停下时,他问:“可说完了?” 皇帝愣住,“……说完了。” 赵王颔首,提起皇帝衣领就往外走,将其吓了一大跳,双脚拖地不住挣扎,“赵王,皇弟,你可不能毁诺!朕是亲自退位给你的,你不能杀朕!……” 葛太傅脚步一移,拦住了欲前去解救皇帝的大臣,“放心,赵王不会动他。” 其余人面面相觑,奈何葛太傅是领头人,只得听了。 皇帝被赵王径直带入宫内设的一处灵堂,才明白过来对方是想做什么。 这灵堂其实是皇帝私设的,里面没有供奉先帝,反而供奉了二人共同的兄长,以及太子妃家族近百个亡灵。 赵王冷道:“你便是靠这个,来让自己日日安心?” 皇帝辩解,“什么安心不安心,朕只是心疼皇兄英年早逝,特在宫中破例……啊——” 声音戛然而止,皇帝在赵王剑下,不敢再胡扯。 剑身再进一寸,割破皮肉渗出血来,皇帝失声痛哭,“不错,是朕、是朕为求一己安心才设的,朕怕他们入梦来找朕,没有这个朕不敢安眠……” “你不配祭奠他们。”赵王剑一挑,皇帝整个人跟着一颤,就见自己半边头发被削成寸,簌簌掉落在地。 他不敢动,生怕一动,下一秒落地的就是自己人头,因此僵在原地半晌,冷汗密密流下。 皇帝不曾抬头,自然不曾望见,赵王冷厉的话语下,眼中含了滔天的痛与恨,双目赤红。 候了片刻,皇帝又听见赵王将剑一横,有什么砰啷倒地,他小心看去,发觉是近两年为福山新设的牌位。 赵王道:“你更不配为福山设灵。” 皇帝根本不敢反驳,也不知道赵王是不是了解了什么。 赵王闭了闭眼,“就在此地,将你曾经对皇兄他们做过的事,一一道来。” 皇帝一惊,心想你不是一清二楚么?可在对方冷冷的目光下,丝毫不敢反驳。 他只得咽了口口水,回忆着自己做的那些丧尽天良之事,吞吞吐吐地一句句道出。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