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轻暮仰着头,脸上的笑意淡了。 他伸出手,微凉的手指轻搭在秦渊的手腕上。 “你知道你自己很烦吗?”他迎着秦渊的目光,弯弯的桃花眼眯起来,“总是这样,对错黑白,正邪好坏,都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秦渊冷冷看着他,眉峰锐利:“总是?” 阮轻暮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嗤笑了一声。 这个人在奈河桥上喝下的孟婆汤,大概挺多啊。 什么都忘光了,忘光了前世,忘光了那段过往。 可却没忘记和过去一样,时刻看他都不顺眼,一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模样。 他在秦渊的腕骨上一按,扳开了他的手腕。 轻描淡写,却强硬。 “管好自己吧。别人怎么样——”他垂下眼,薄而白皙的眼皮上,浅浅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与你何干啊,秦大班长?” …… 整整一个下午,后排的两位新邻桌没有再说一句话。 下午的最后一节课结束了,生物老师还在争分夺秒拖堂,隔壁班的傅松华他们已经下课了,探头探脑地在走廊站着,往竞赛班的教室望。 靠,又是什么惊悚的状况? 最后一排,秦大佬身边睡觉的那位,又是谁啊?? 正惊悚着,身边多了一个人。他一转头,正看见方离和他一样,呆呆地望着窗户里面。 “你来干吗?”傅松华瞪着他。 方离小声说:“等、等同学去吃饭……” 傅松华浓眉一挑:“等你们班那个阮轻暮?” 方离低着眉眼,不敢看他:“嗯,他腿不好,我帮他打饭。” “你倒是好心。”傅松华“切”了一声,“跟一个神经病混在一起,你不怕被传染啊?” 方离声音很小:“没、没有……他人很好。” 傅松华翻了个白眼,人生得英俊,就连翻白眼也显得肆意阳光:“你是结巴吗?结巴配瘸子,难怪和他要好。” 方离的脸色有点白了:“不、不是的……” 傅松华说完了又有点后悔,赶紧挥了挥手:“哎,我胡说的,别当真啊!你人美心善,帮助残疾同学,是小天使来的。” 方离红着脸,抿住了嘴巴。 …… 实验三中规定,住校的学生必须来上晚自习,平时会有值班老师定时来督查,今天是实行走班制的第一天,晚自习和下午一样,显得有点鸡飞狗跳。 原先都是在自己班上自习的,可现在每个人上课的班级都可能有好几个。 理论上说,甚至可能有学生在不同的四个班上不同的课,晚自习去哪儿,就是一个新问题。 学校本来想在原班上晚自习的,立刻就被几个竞赛班的名师联名抗议,强烈要求允许在走班的小班上,便于他们随时给这些尖子生加练习、做辅导。 年级教学会议开了三轮,最后才定下来方案:竞赛班和领航班的学生允许去各自的教学班上晚自习;稳健班的学生原则上留在原来的行政班,两边都实行签到点名。 第一天晚上,几乎所有的班主任都在岗,又是发放签到表,又是召开班会强调事项,教室里灯火通明,学生坐得满满的。 9班的老简站在讲台上:“刚刚讲的都明白了吧?总之别想逃,我跟你们说,我天天拿着两边的签到本对名字,谁两边都不在,我一眼看得出来。” 下面有胆子大的男生叫:“老师放心吧,宿舍不准留人,我们也没地方去啊。” 老简瞪着他:“少废话,校后门的网吧、文体楼前的情人树,哪里没你们的倩影啊?” 下面一通吃吃的憋笑。 实验三中原身是一所历史悠久的老中学,这些年才改成了只有高中部,校园虽然不算大,可是颇有几个著名的景点。 一个是校园操场东侧的一株百年香樟树,一个是西边文体楼楼下的合欢树。 香樟树号称树龄百年,其实大约也就是五六十年,不仅枝叶繁密,树干直径极粗,一个男生都抱不过来,当年修操场跑道时,为了保留这棵树,还绞尽脑汁绕开了一段。 至于那棵合欢树,就更加受欢迎了。 树冠巨大,生机盎然,每到夏季合欢花盛开时,满树粉红,似云似霞,不仅仅是女生们最爱拍照的景点,更是男生女生的表白圣地,早就被历届的学生们叫成了情人树。 合欢合欢,还有比这更浪漫更美好的兆头吗? 两棵树一东一西,在这个老校园里遥遥相望,都是属于大乔木,很容易就在岁月中长成了从容又温柔的模样。 老简等大家笑完了,才又开口:“今天的班会,还有件事。大家知道,高一时我们选班干时就说了,一年后会调整。” 教室里安静了下来。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