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他等了良久,官家冷冷道:“是朕赏赐上去的。” 掖廷令松了口气。 可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能感觉到官家说那“赏赐”二字时分明有咬牙切齿的意味。 来不及多想,就听得官家说:“你们都退下吧,王德宝,你留下。” 王公公应了声,留在后面。 朔绛冷声,让人想起经年不化的雪山:“你去将那人带来。” 那人。 王德宝想了一下。 才想起前几天被关在掖庭的那位女犯。 他应了声,忙出去办差。 ** 天边阴沉沉,云朵又厚又重,云脚低垂,天色晦暗。 朔绛目光深深。 他眼前出现了那天。 “世子,侯爷不许您去!”永嘉侯爷的心腹戴青满身血污将他钳制住。 朔绛置若罔闻,他不住挣扎,甚至用头撞、用牙撕咬,额头青筋毕露。 爹就在宫里。 戴青眼里含泪:“世子,我从王宫杀出来就为了传侯爷口信。我走的时候侯爷已经奄奄一息,如今只怕……” 朔绛如被冷水泼醒。 他胳膊无力垂下。 戴青的声音颤抖而坚定: “朔绛听令!” 声音里有从未有过的严酷。 似乎永嘉侯爷就在面前。 朔绛腿骨向着皇城的方向弯了下去。 “朔家兴旺于楚,生灵涂炭之际逐鹿中原,终定鼎于汴京,与恒家约定共享天下,多年以来吾心系天下,处处退让锋芒。然恒家无信,欲屠朔家阖府。恒家此帝无义无信,昏聩无道。“ “朔绛吾儿,楚地百姓从此尽归你麾下,定要平定江山以飨先祖。” 豆大的泪珠涌了出来。 但朔绛没有让它流出来。 他咬紧牙关,拳头攥得生疼,遥望皇宫里父亲的孤魂:“儿接令!” 当时侯府全员已经尽数被官家控制。 朔绛此时已来不及回府。 他对着侯府磕了三个头,咬牙逼自己走了,没有回头。 城门紧闭。 朔绛带着几个心腹潜入了纵横汴京城地下的“无忧洞”,而后从污水管道里逃出了城。 出城之后朔绛无意间摸到了名帖。 他那天出卖字画时随手拿了掌柜一张名帖。 没想到居然派上了用场。 掌柜的果然没有撒谎,他们这家店在党夏颇有势力,处处有分店。 朔绛靠着这张名帖,在党夏安置了下来。 他随后招揽旧部,发展壮大。 直到,直到他势力渐大,抓捕到一些官家心腹。 他们招供:官家原本苦于找不到好时机抄家。 因着侯爷常年驻守楚地总不进京,没想到儿子出现侯爷一激动就回了京,于是方便官家一网打尽。 不然以永嘉侯爷的谋略见识,只怕能在察觉蛛丝马迹时立刻揭竿而起。 朔绛当时全身的血就凉了。 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是害了父亲的罪魁祸首。 更没想到这一切都与金枝有关。 那位侯府管事到底是不是官家的暗桩? 金枝又知道多少? 他不敢多想。 朔绛夜以继日投身于复仇大业,愈加不敢停下,唯有忙碌才能缓解他心里的仇恨。 …… 檐下响起脚步声。 朔绛回过神来。 “回官家,人已经带来了。”殿外王德宝恭敬道。 “嗯。”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