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浔打量自己的三姨母时,对方已红着眼圈先与她打起招呼来,声音早跟以往不同了:“这是浔姐儿罢?我是你三姨母啊,没想到你已经长这么大了,还跟二姐姐出落得一个模子印出来一般,只可惜二姐姐早早去了,不然这会儿得多高兴。” 又忙拉了自己旁边的姑娘,“这是你表妹纯馨,纯馨,快,快见过你表姐,她大喜的日子,你很该好生与她道贺一番才是。” 简浔已抢在那纯馨表妹,她记得三姨母的夫家是姓刘的,那自己的表妹全名就是刘纯馨了,倒是个好名字,简浔抢在刘纯馨之前福了下去:“三姨母,请恕我多年不曾见您,一时没能认出来,下人们换了几批,更是认不出来了。” 又给刘纯馨还了礼:“表妹不必客气。”行礼的姿势比刘纯馨优美了不知道多少倍,浑身那种雍容优雅,宠辱不惊的气度,更是甩了刘纯馨不知道多少条街,让她的脸一下子红得能滴出血来,深深低下了头去。 刘姨妈已含泪笑道:“我记得我还是二姐姐去世那年,见过浔姐儿你,然后我们全家便随公公外放了,当时你也不过几岁罢了,却至今还记得我,我总算是没白来这一趟。” 平氏在一旁忙笑道:“既真是姨太太,那快请屋里坐去。”又给刘姨妈见礼,“方才多有怠慢,还请姨太太千万不要怪罪。” 看母女两个的衣妆举止,便知道如今他们家的日子很不好过,只怕还得先让二人去梳洗一番,换件衣裳,才好去厅里见客坐席,就是这话委实得罪人,她要怎么启齿呢? 思忖间,听得简浔的声音:“母亲,那么多客人,您已经忙不过来了,且三姨母与表妹与客人们只怕相熟的不多,倒不如先随了我回我屋里去,让三姨母和表妹梳洗歇息一番,我们娘儿们先说说体己话儿,回头您闲了,再把她们介绍给客人们去。” 想也知道这事儿平氏作继室的,管起来着实为难,那她索性接过来,既能为平氏解围分忧,她待她是真不差了,八十八抬嫁妆,抬抬都满得手插不进去,比好些人家号称的一百二十抬还强些,除了公中的,她自己还贴了不少体己因此进去替她置办,叫简浔怎能不念她的情? 又能圆了刘姨妈母女的脸面,别说她们就这个样子去厅里见客坐席了,就算是换过衣妆后再去,那种畏畏缩缩的小家子气,也不是一套好衣裳好首饰就能掩了去的,还是别去自取其辱了。 平氏闻言,心下着实松了一口气,却仍笑着将简浔和刘氏母女一直送到简浔院里后,才向刘姨妈告了罪,复回了前面去继续款待客人。 “三姨母屋里请。”余下简浔待平氏走远了,方笑着请了刘姨母母女进屋,怕她们拘束,想着何妈妈是段家出来的老人,还让其他服侍的都退下,只留了何妈妈在屋里服侍。 待何妈妈上了茶后,简浔方问起刘姨妈来:“三姨母与表妹这是从哪里来?不是说姨父家已举家回乡了吗,怎么如今又上京来了,姨父与家里其他人可都还好罢,没有随姨母表妹一起来吗,那这会子在哪里?” 接连几个问题,问得刘姨妈又红了眼圈,抽泣一声道:“是好几年前就因守孝回乡了,本来你姨父家就不是京城人士,公爹又外放了几年,去世后可不得落叶归根吗?偏好容易守完了公爹的孝,婆婆又一病没了,我们便又守了三年孝,等出了孝你姨夫想进京春闱时,老家开始乱了,不但土匪强盗横行,连当兵的也鱼肉乡里……我们虽知道路上必不安全,还是咬牙上了路,想着好歹二姐夫和你在盛京,进京后彼此也能有个照应,可谁知道……” 话没说完,已是哽咽得说不下去,弄得刘纯馨也跟着哭起来。 她进了简浔的屋子,见得里面的摆设便是自家还没败落时,也远远及不上,里面好些摆设,她别说叫上名字来了,生平竟是连见都没见过,只觉说不出的好看,说不出的富贵……本就紧张、自惭形秽得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又见母亲哭起来,可不只能跟着哭了。 还是简浔与何妈妈温言劝了一通,刘姨妈才渐渐平静下来,继续说起来:“谁知道上京途中,你姨父竟一病没了,你两个表哥一个表姐也与我们走散了,我和你表妹还是由两个老家人护着,经历千辛万苦,才终于抵达了盛京,可还没进京,盛京也开始乱了,我们根本进不来,只能在就近一个小山庄里落了脚,日日为生计而操劳,还是近来听说你要出阁了,不亲自上门贺一贺,委实心里过意不去,这才会辗转来了,好在总算顺利见到你了。” 简浔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开始刘姨妈一家就是打的进京投奔自家的主意,如今家破人亡,骨肉分离,只剩她们母女两个艰难度日,便是今日能找来,也不知费了多少心力,自然往后只能越发靠着自家了。 说来养活她们母女,再给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