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眼神,李英歌以前不懂,后来懂了。 前世她未彻底斩断来往之前,袁骁泱每回私下见她,就是这样的眼神,盈满浅笑的微亮目光,她以前不懂,只当他对她尚存牵挂情意。 后来懂了,这亮润摄人的目光,不是伪装,而是他鲜少展露的真切瞬间,视她为鼠类,看她被休出门后,如何在他的猫爪下吱吱跳叫,挣出生路。 今生何其有辛。 他这么快就对她“真情”流露。 李英歌眉眼弯起来,掩嘴微微笑,“你说得对,同样的事,再重演第二次,就太无趣了。” 他听不懂,等他能听懂,就是袁家覆灭的时候。 “李二小姐说话,倒是有趣。”袁骁泱暗暗皱眉,眼中亮光一瞬敛去,却并未削弱他无暇美玉般的笑容,“更有趣的是,家母请人为我和李姑娘算的婚期,也是五月初九。我今日出门才知,竟和李二小姐的婚期相同。你说,是不是真的好巧?” 婚期相同又如何? 论时辰先后,论排场大袁家不敢和亲王婚礼比肩。 谢氏不在乎,李英歌更不会在乎。 袁骁泱似乎早算到她的无动于衷,笑着又靠近一步,声音越发低,“李二小姐,上回我诚心求娶你之事,如今,可成了你我之间不能说的秘密。我不介意你装痴卖傻,戏弄我一片成全你为你族姐出气的好意,不过 不过你可知道,皇上已有口谕,调我入户部补祁东清吏司一职。你这样聪慧,算得到宫中贵人的态度,算得清如何利用朝中人事害我袁家,就该知道我担任此职,将来和乾王殿下许有千丝万缕的干系。 我不介意的事,你最好介意一下。免得你再使些无趣的内宅手段,对我袁家弄鬼,最后损的,是乾王殿下的利益。” 户部祁东清吏司。 东北淇河,就在祁东州辖下。 袁骁泱、祁东、淇河袁家萧寒潜! 原来如此,果然如此。 袁骁泱漏出的一字半句,和她前世所知的最后一件大事,对上了。 李英歌心念纷杂,当下却顾不上细想,捂着嘴,忍不住又干呕了一声。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袁骁泱和人撕破脸后,说话能这么令人恶心。 她爱过他,何止心瞎,简直是审美清奇。 活该她死一回,没毛病。 李英歌千般自嘲万般腻味,尽数化成又一声:呕。 被曲流拉着寒暄的门房不由侧目:二小姐和堂姑爷谈什么这么愉快,居然笑吐了。 袁骁泱确实很愉快,深深眸色忽而再亮。 看,他说的话,她听懂了。 真是有趣。 李英歌却意兴阑珊,心思早已不在袁骁泱身上,扬手喊,“常青。” 常青窸窣的脚步声顿时清晰加快,挥舞着马鞭兴奋道,“小姐,什么事儿?又有脏东西要丢?” 门房闻言一愣,曲流却是脸色一黑。 袁骁泱则不闪不避,摇头几不可闻的低喃一句,偏头冲门房一拱手,“烦请带路,袁家依照约定,特来送婚帖。” 门房去看李英歌。 李英歌意不在让常青揍袁骁泱,无谓一摆手,催促常青,“套车。” 门房忙恭送李英歌离去,转身对袁骁泱做了个请的手势。 袁骁泱闲庭漫步。 曲流却忍不住瞥了自家爷一眼。 别人没听见,他却看得清楚,爷那一句低喃口型,说的是:小丫头,孩子气。 这样亲昵的口吻 爷该不会对李二小姐 曲流心里一沉,目光闪烁。 李英歌亦是目光闪闪,进了兴园直奔无归道长的院子,推门就见那不动如常的绝丽侧影,扬起笑道,“师父,您真好看。” 貌美如花的无归道长,太适合拿来洗眼睛了。 李英歌顿觉胸口清爽。 灯辛小道长闻言却是面色古怪,默然瞥一眼李英歌,又去看无归道长。 无归道长不惊讶不意外,笑容灿若晨星,含笑拍了拍身侧道,“乖徒儿,如今相信为师不打诳语了?亲力摸索裘先梓的命格,果然有趣,果然有意外收获罢。” 这话外人听不懂,在场诸位却不觉突兀。 城阳大长公主在等无归道长合算八字,无归道长却在等李英歌。 李英歌无语望天,将裘先梓今生死劫说了,懒怠再听无归道长神神叨叨,接过常青递来的请柬,笑道,“瑾瑜师姐的事算了结了,您参加完瑾瑜师姐的及笄礼,且留在大长公主府可好?省得五月初九,又要进城一趟。” 给无归道长的请柬,她亲手写亲自送。 他是她们的师父,陈瑾瑜的及笄礼,父母位下也有无归道长一席之地。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