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青岩觉得袖子的素帕动了动,似乎被这句话激得生出了怒意。 “善恶也要看人,不是所有的魂修天性都恶,就像是颜無,空有一身的修为,做的也是丧尽天良的事。”计青岩的语气淡淡,“况且他自己也是个魂修。” “他修习魂术是为了制服魂修,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魂修杀人无数,要是能为道修所用,有何不可?”岑墨行越说,声音越是沙哑,似乎是难以控制自己翻腾的情绪。说到这里他又深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说:“当然这些也不过是我的猜测,我就是觉得紫檀宫所做的事也未必有大不妥,但哥哥说的没错,有些道修道貌岸然,说的是圣人的话,做的是人神共愤的事,这种人杀了也不可惜。” 说到“魂修为道修所用,有何不可”的时候,计青岩袖子的素帕又是一动,紧接着没了动静,像是死了一般安静下来。 林子里幽深晦暗,树枝上响起翅膀拍动的声响,伴着几声凄凉乌啼。穿过树林,眼前出现几处断垣残瓦,看起来原本是个院落的模样,却早已经被人毁了,杂草丛生,落叶遍布,遮盖着半截的石块和断墙,荒凉了至少十年有余。 岑墨行在那院落里落了下来。 “这是何处?”计青岩的目光掠过地上的几段白骨骷髅。月色本来就不太亮,这地方又有这些东西,骨头四散在地上,半截在外半截埋在土里,深秋寒风把枯叶吹得沙沙作响,骨头眼看着就要跳起来似的,看起来当真阴森可怖。 “这里的都是死人。”岑墨行也低头去看那白骨,声音无动于衷,“我小时候失踪,就是被人掳到了这里,那时候每天关在地底下被人喂各种药,要把我养成一种药人。他们把我关了两年,我不听话不肯吃,他们就打我,用烧红的烙铁烙我的身体。” 其中发生的事岑墨行没有细说,但是计青岩常年炼丹,想也能猜到,这些药吃起来必定是痛苦不堪,是药三分毒,有些药吃了疼痛难忍,有些致使皮肤溃烂,少不了要受许多委屈。 计青岩低着头没吭声,半天才问:“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岑墨行似笑非笑。“他们是魂修,南北朝最初出现的魂修。”他转过脸来看着计青岩,眸底幽深似墨,“我的血再配上其他的药物,沾上一点,早晚要让人变成僵硬行走的傀儡。” 计青岩眯起双目。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痛恨魂修了么?”岑墨行的脸上现出一种古怪的笑容,就像是说出了隐忍了很久的事,看起来平静,却从深处透出难以言喻的悲伤和愤怒来。 “谁救了你?”计青岩的喉咙发紧,“紫檀宫弟子们变成傀儡的事,跟你有关?” 岑墨行仰头望着远处群山的黑影:“谁救了我,哥哥猜不到?总之不是岑家救了我。” 计青岩的睫微动,艰难地说:“岑家不是不想救你,他们找不到你。” 岑墨行轻蔑地嗤笑一声,黑色广袖随风吹动:“当年我也以为岑家找不到我,后来我才知道,自己真的是太天真了。” 这句话又是隐忍了不知多少怨恨,脸色冷淡没有表情,仿佛这时候就算是把至亲之人杀了也无动于衷,心里面成了一片荒芜惨淡之地。计青岩低头看着这坟地似的院落:“颜無对你说过的话,你全都相信?” 岑墨行忽然间眯起一双眼,脸上的线条冷硬,冰块似的字从口中一个个蹦出来:“他把我从这些人手里救出来,为了我才开始研习如何杀魂修,亲近我教养我,把我当成亲传弟子。我从他那里学到的东西,连紫衣壇主和黄衣壇主也从没听到过,你说我信不信他?” 计青岩寂然无声地看着他手上的两根断指。 黑衣壇主,颜無最为亲近爱护的弟子,南北朝上下几乎没人见过的紫檀宫神秘人物,竟然是岑家未来的家主,南北朝四公子之一的岑墨行。 岑墨行强制着自己冷静下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