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车子开来,夜里的风有些凉意,谢钱浅呆呆地站在台阶上,双手放进上衣口袋里缩着脖子,半张脸都埋进了围巾里。 沈致从她身后拽了下她的胳膊,她回过身时沈致解开了大衣将她包裹住,那一瞬,排山倒海的温暖撞进她的心窝,让她鼻尖酸酸的特想哭。 她以前练武太苦的时候偷偷掉眼泪,师父总是说她习武之人哭哭啼啼像什么样? 所以后来她再苦再疼都不会掉一滴眼泪,她可以面对残酷的现实,不公的对待,甚至别人的冷言冷语。 可是却无法面对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有个温暖的怀抱可以无条件地给她取暖,这样的温度让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又觉得很丢人,干脆在沈致胸口蹭了蹭,悄咪咪地把眼泪擦在他的针织衫上。 车子到了,她心虚地抬头看他时,沈致只是低眸扫了眼自己的胸前,又用眼神似有若无地掠了她一眼,她想他可能猜到她哭鼻子了,可除了他,顾磊和顾淼都不知道。 路上的时候,她坐在沈致身边,顾淼开了另一辆车跟在他们后面。 她开口对沈致说:“大师弟和三师弟背叛了师父,他们来武馆都有五年以上了,平时大家吃在一起,玩在一起,师父对他们不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致只是语气尽量平缓地告诉她:“我刚才听梁爷提了下沈毅要他签的东西,梁爷是凭直觉认为那东西不是表面看上去诱人,加上他信不过沈毅,所以一直不肯答应。 但我想了下,沈毅要搞的那东西,说起来是个武术学校,你往深了想,打着武学宗师的名头大规模招收弟子,每个弟子进门需要筛选,合格以后缴纳年费,国内很多武学爱好者很有可能会奔着梁爷的名气和信誉去报名。 这个学校能不能办得长远另说,但前期全国这大规模的铺设就不太对劲,用你的专业去套,这事叫什么?” 谢钱浅的脸色逐渐煞白:“变相集资?” 沈致冷“呵”了一声:“假设他们收了学费,最终学校没能办下去,这帮人肯定不会把钱吐出来,也有可能早就想好了退路,他们会怎么干?” 谢钱浅坐直了身子,有些吃惊地说:“资金外逃?” 沈致沉稳地说:“人的一生中会面临很多选择,并不是所有选择都可以根据情感来判断的,比如你师父可以带给弟子精湛的武学基础,让他们在习武这条路上获益匪浅,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人的想法也会变,也许现在对他们来说,物质基础的重要性要大于人情。 你几个师弟虽然辈份不如你大,年龄也都二十来岁了吧,是要考虑买房结婚生子的时候了,这些是你师父给不了他们的,恰巧这时有人能满足他们的需求。 除了物质,也许他们也有个武术梦,想通过创办学校获得名气,这也是人之常情的事情,只是如果这真是一场资本圈套,那金字塔顶的人势必不会告诉他们这场游戏的真面目,毕竟游戏过程是需要像你师弟这样的人去完成的。 如果后期真的出事,所有焦点都会在梁爷身上,那些交了钱的人只会认梁爷说话,即使法律上梁爷不需要承担后果,但舆论上他可以为这些人拖住撤逃的时间,毕竟实际运营者都是梁爷的得意门生,这件事很难撇得清楚,等资本外逃成功后,最后背锅的正是你这帮师弟。 我猜测,沈毅应该是清楚这背后的弯弯绕,但是你那些师弟未必知情,说不定还以为遇到了机会,换句话说,·他们有可能都是受骗者。 人本质上都是自私的,活在这个世上的人,绝大多数都是利己主义,你很难评判他们是对是错,例如你这几个师弟,也只是遵循了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生存法则,这种事其实每天在我们身边都会上演,或大或小而已。 这样想,心里是不是好受点?” 谢钱浅刚才被怒气冲昏头脑,在医院时真的恨不得直接杀去找大师弟和三师弟打一架,现在的情绪似乎在沈致舒缓的分析中平静下来。 可她心里却始终像卡着一块石头一样难受,她侧头问沈致:“那你是利己主义吗?” 沈致晦暗的眸子隐在镜片后,攥起她的手对她说:“我也是。” 谢钱浅皱起了眉:“我不相信,你会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不择手段?甚至去欺骗,隐瞒吗?” 沈致张开手掌与她食指交握,半垂下眸,街边的光影从他冷白的脸上掠过,他声音发闷地开了口:“我说过,这是人的本质,我也不例外。” 谢钱浅突然就感觉有些无力,她侧过头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有丝迷惘,师父总说她历练太少,虽然有一身武功,可悟不透人性,所以几次和沈毅比试才会给他钻到空子。 她渐渐握紧了手,发狠地想着,不会有下次,她一定要找到沈毅,哪怕他再使花招,她都不会心软,她一定要亲手为师父报仇,毁了他设的圈套,无论如何! 沈致看着她紧握着自己的小手,眉宇间藏着一些化不开的愁绪。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