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待,徐兄何必杞人忧天?徐兄若答应将圣西女中的招生广告免费连登三期,不但《仙台山历险记》保证按时供稿,小生还有尚在腹中酝酿的《西洋奇风异俗录》,同样让给徐兄独家连载。” 徐文约不由得笑骂:“你个雁过拔毛的骑墙派!当初不是你自己说的?《仙台山历险记》明明就是我替你给颜幼卿帮忙的谢礼。等到报社开张,倒成了你送我的贺礼,说什么为了兄弟,豁出脸面拉人气。如今又成了你占便宜的筹码了,我不给你免费登广告,你还打算赖帐罢工不成?一份稿子卖三回,我看你为了你家洋老板,才真是豁出脸皮不要了。别废话,愚兄我这会儿捉襟见肘,只出不进,哪里来的广告版面白补贴你?你既然这般热心教育,为国民谋福利,不如把你的稿费直接折成广告费。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给你打个八折。” 徐文约是个好脾气,这一大通数落下来,虽然开玩笑的意思居多,安裕容也知道是自己脸皮厚到把好好先生也惹急了。讪讪摸了摸鼻子:“我知道你这里有难处,你看我找了那么多老板赞助圣西女中,也没跟你徐社长开过口不是?” 徐文约没好气道:“那可真是多谢你了。” 刚到海津时,安裕容从铁路公司取回自己的大件行李,没地方去,曾经跟着徐文约厮混了两个月。徐文约问过他要不要在报社正式任职,却被委婉拒绝了,只答应写点副刊稿子。然后就看他卖掉了行李中从西洋大陆带回来的稀罕物件,累积起来居然也是一笔小财。安裕容知道约翰逊与科斯塔在海津的去处,上门拜会过一回。两位洋先生听说他没事做,都表示可以推荐职位,也被他拒绝了,拿着变卖东西的那点钱闲散度日。徐文约看见一回,便苦口婆心劝一回。谁知过年前相聚,忽然说找到事做了。原来约翰逊牵线,介绍安裕容认识了一个花旗国来的传教士冈萨雷斯。冈萨雷斯想要在海津办一所女子高中,正是缺人的时候,安裕容便给他做了秘书,陪着他到处化缘,给还没开张的圣西女中拉赞助。 安裕容因此一直忙,这是年后与徐文约头一回见面。看他正经起来,徐文约也就不再挤对,岔开话题道:“也不知道颜幼卿与他的嫂嫂侄儿如何了。” 安裕容一愣,随后道:“寄人篱下,能好到哪里去?” 徐文约便道:“我看他年纪虽轻,行事沉稳有担当,总不至于太坏。” 安裕容嗤一声:“那就是个傻小子。内宅后院,才最是搓摩人。身份不尴不尬的,未必比匪窝里容易。”不欲多说,转移话题,“徐兄,你这茶来了,点心呢?” 徐文约便进屋端点心盘子。这几天为了报道皇会盛况,人手都派出去了,连干杂活的帮佣也不在,去下河口看热闹兼打探消息。徐文约作为社长,只能自我牺牲,留守驻地,等记者们送一手消息回来。 他颇有些惋惜,无法亲眼目睹难得一见的海津皇会。他以为凭安裕容外向的性子,拘在此地多半为了特地与自己作陪,遂端起茶杯致谢。 安裕容道:“不用谢我。我是真不想去。”喝了一口茶,接着道,“我幼时看过一回。景初二十一年,也就是白莲红灯之乱前一年,我八岁,在海津看了平生所见最热闹的一次皇会。那年最出彩的是抬阁会,真个称得上金碧辉煌,花团锦簇。为了讨好太后娘娘,找了个长得极其水灵的五岁小丫头扮西王母,抬着城里城外走了两圈。那年天气也反常,才三月间,日头就毒辣得很。小丫头在上边不吃不喝不动,晒了几个时辰,人都晒虚脱了,最后听说也没救回来。” 徐文约手里正端着茶盏,惊得差点掉地上:“还有这种事?” “因为这事太不吉利,都怕传出去掉脑袋,当然是死命瞒下了。”安裕容拿过徐文约手里的茶盏,与自己的一并放回桌面,道,“不过是劳民伤财,粉饰太平。有什么好看?” 徐文约被安裕容提及的惨剧吓得不轻,定了定神,才转念想到,既是当时死命瞒住的消息,也不知他哪里知道的?只怕是家中有人身居高位。 安裕容这时又道:“对了,一会儿你手底下人回来了,别忘了替我问问,广源商行有什么出彩的节目没有。” 徐文约闻弦歌而知雅意,道:“怎么?这是又要上门打秋风?” 安裕容笑了:“听闻胡大善人思想进步,胸襟开阔,慷慨大方。设立女子高中这等文明善事,想来定会积极襄助。”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