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申时已过,差不多要到了下衙的时间,于是便先去见了周氏,让周氏在契书上签字。 周氏看着契书,愣了好一会儿,有些是不敢相信:“她真的是要与我们长宁侯府断了关系?” 她以为谢宜笑不过就放个话罢了,最多是心里有不痛快,这也是一时半会的事情,到底她才长宁侯府长大,长宁侯府是她家啊,过一段时间气消了就好了。 可是如今连契书都拿出来了,白纸黑字,一句一句的,此后便是再无瓜葛了,也再无恩义。 周氏恍惚想起了这些年的日子,心里有些难受,仿佛是有一种疼,密密麻麻地爬上心口,让她不知所措。 越想,她的脸色越是惨白,她不愿是让顾知轩娶谢宜笑是一回事,可她与谢宜笑,也不是没有感情的。 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也和她半个女儿一样,虽然在她心中比不上亲女,可如今真的要断了,仿佛是在割她的肉啊。 明镜抬眼,露出了三分诧异的神色:“夫人,这不是先前已经说好的事情了吗?难不成事情过去了,夫人想不认账?” 周氏心中的那点心酸被明镜这一句话给噎住,瞬间脸色通红,有些尴尬。 “怎么说她也是在长宁侯府长大的,与我们是一家人,怎么是说断了就能断了,而且、她也打了阿幽一顿。” 明镜暗自庆幸谢宜笑没有来,若不然又是一番扯皮。 “夫人,您这样就没意思了,若是我毁了大公子,让他一辈子前途断绝,您打我一顿,也能是算了吗?” 周氏此人,说她有多恶却也没有,但她一生中最在意长宁侯府,最在意长宁侯和她一双儿女,若是一切安好,她能与你为善,但是你伤害了她在意的人,她立刻便会站出来护短的。 她也很爱用感情说事,觉得是我对你好,你就应该对我好,看着我的面上忍让退步,若不然便是你不对了。 就像是现在,她觉得她和谢宜笑之间有感情,长宁侯府这些年待谢宜笑不薄,大家就是一家人,谢宜笑不管是看在血脉亲缘还是感情上、恩情上,谢宜笑都不该计较这些。 最好是放下这些恩怨,大家还是和和气气的一家人,和以前一样。 若是你计较了,就是你小心眼,是个连血脉亲情和家族都不顾之人,家族不宁是你的罪过。 她如此做派,她亲近的人可以任性妄为,就算是伤害别人,受伤害的人也要为了家族安宁而忍气吞声,咽下这口气,而害人之人则是仗着这份庇护,更加肆无忌惮。 同样是当家主母,谢夫人和周氏却是反了一个面,谢夫人她不讲感情,她只讲责任和利益,家族和个人的责任利益。 一切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你能给家族多少东西,家族给你多少东西,当然,他们也讲究互利,讲究你情我愿共赢。 感情不一定是维持关系的纽带,但是利益永远都是。 感情这种东西,虽然是世间上最珍贵的东西,可有时候,却又是束缚一生的枷锁,尤其是遇见周氏这样的人。 “你、你休要胡说八道。”周氏脸色难看。 “既然旁人伤害了大公子,夫人如此愤怒,那我家姑娘受了这样的委屈,我家姑娘便不能愤怒了吗?” “难不成就因为长宁侯府养了我家姑娘一场,夫人觉得是我家姑娘的一生,还有命都是长宁侯府给的,就算是大姑娘和大公子要吃了我家姑娘身上的肉,我们也得拱手奉上?” “这里是我家姑娘这些年在长宁侯府的花费,总计是四千六百七十两,因着有些可能遗落或是算不到,我家姑娘就干脆是添了一个整,总共是给了五千两银票,夫人若是觉得没有问题,便签字盖印吧。” “夫人,事已至此,您不肯也没意思了,原本奴婢不便打扰老夫人的,可若是夫人不签字盖印,奴婢便走一趟寿安堂,请老夫人来说话。” 周氏的脸色瞬间更白了一些,若是此事再闹到江氏面前,她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还被按着签字盖印,于是只得是道:“别去,我签就是了。”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