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行舟眼眶微红,倦色与痛苦交织成影,那双琉璃一般的眸子都浸染了浑浊:“风澈,我问你,若如此这般,你还要改那宿命吗?” 风澈感觉自己的周身发冷,心脏在胸腔剧烈敲击,沸腾的血液滚过僵直的四肢,激得他过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父亲,我还改,”他咽下喉咙里的腥甜:“无论你怎么问,让我如何做,我都是这句话,我还改。” 风行舟似要将他的模样刻进骨血里,眼眸中的挣扎与无奈最终化作一片死寂,他点点头,转身离去。 风澈看着他的背影,明明维持着年轻时的模样,脚步却显得老态蹒跚。 风澈突然发觉脸上一片冰凉。 他愣怔着伸出手抹了一把,竟发现,那是刚刚流的泪水。 它已经从眼眶滑落到了下巴,待他反应过来,已经汹涌着模糊了他的双眼。 风澈在混乱无助中,握紧了手中的银戒。 那日,他失了风家道子的身份。 那日,他全身没带一块灵石,走出了风家大门。 那日,举世震惊,风家道子为夺权伤兄致残。 他在人人喊打的四大家族地界消失,捧着父亲给他的戒指,踏进了姬家地界。 从此,百年炼心路,虽悔过,恨过,却没敢回头。 他若退了,便是深渊。 直到百年炼心路走到尽头,姬水月将姬家客卿的身份交于他,这场由风氏父子布下的拯救人族宿命的棋局,才刚刚正式踏出第一步。 【作者有话说】 那日,他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大儿子,风瑾以身祭阵,理智全失。 那日,他也失去了宠爱至今的小儿子,风澈以身入局,生死未知。 风行舟本身就是个悲剧。 第58章 一本万利 后来的日子,他成了姬水月手下的一条狗。 风澈想起那日,只不过是他来到姬家的第三万六千六百八十三天。 他像平常一样从打坐调息中醒来,突然感受到临行前风行舟塞到他手里的戒指终于传来了音讯。 风澈豁地睁开眼,反手取出那枚银戒,奇门风家的青色云纹明明灭灭,掌心炽热的温度让他在这百年里首次感受到一丝欢欣的情绪。 他指尖微微颤动,小心地抚上银戒,将神识浸没其中。 “百年了,父亲……” 他雀跃地进入戒中空间,四野茫茫无际,然而那抹属于风行舟的身影始终未曾出现。 他将转至嘴边的话又囫囵吞了回去,抿了抿嘴,对着浮在空间中的一页纸,有些恼怒地等了半天,直到瞪到眼睛酸涩几乎要流下泪来才认命似的伸出手探去。 他指尖轻动,纸页铺展开来。 风澈身形一顿。 纸页悬停在半空,首尾相接,将风澈环在中间。而他面前正中心,只写了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来杀。”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风澈彼时不懂那两个字所带来的分量,更不理解风行舟是什么意思。 他只知百年了,父亲居然只和他说了两个字,没有关心他这百年来的万般委屈,也没有关心他的任务完成情况,更没有提一句想他,却让他来杀什么人。 风澈死死盯着那两个字半晌,万分愤怒地甩袖,转身就走。 那纸页似有灵性一般流转了一圈,竟是想阻止他离开。 风澈再一低头见那纸页正中两字已变:“你且算算我们的命。” 他隐隐猜出风行舟那两个“来杀”究竟是要杀谁,却不敢相信,心乱如麻。 姬水月虽怜他百年炼心路之忠心,更喜他风家旷世的天资,奈何她生性多疑,始终对他叛出风家之因心存疑虑。 若父亲算到姬水月下一步有心试探,极大可能便是让他对风家出手,而让他算“我们的命”,是整个风家,还是父母和兄长三人,他不敢想。 他沉默着望向戒中的天幕,八卦阵图从他眸中展开,幽蓝色浸满了茶色的瞳。 他要看看,风家上下所有人的命。 藏青色的石板浮动着暗沉的光,其上利刃割过的痕迹新旧交织。两道黑影推开石板,发出沉闷的轰鸣。 地牢中的空气阴冷潮湿,两个黑影却连脚步声也无,只有液体滴在地上,发出黏腻的“吧嗒”声。 狭长的走廊两侧青色的焰火跳动着,鬼魅一般忽隐忽现。 长廊尽头,三层禁制交叠,两道黑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