掏出一方手帕塞进她的掌心,看她默默擦干泪水,又呆愣愣盯着空茶盏,声音很轻:“没错,他是我的父亲,所以我告诉他,‘我原谅你,因为你快死了,但我不能替我娘原谅你,你只能亲自去求得她的原谅。’” 说完这些,她长久地僵坐在桌前,仿佛被人点了穴道一般,没有表情也没有声音。直到我轻唤了声她的名字,她才蓦地清醒过来,一双眼仍是潮湿的,然而眼中神色却已清明许多。 外头天光已亮。 “我都照你说的做了,琴也帮你讨来了,我对他说,我要这把琴当做嫁妆,他便立刻给我了,”阿莹站起身,“剩下的,就依计划行事吧。” 我嗯一声:“后面的事就交给我。” 阿莹抚了抚颊边乱掉的头发,又低头整理着打了皱的衣裳,我无声注视着她,眼前的少女刚刚经历生命中巨大的痛苦,有那么一瞬间,我想问她,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你想去哪里?去做什么?却终归没有开口。 我没有立场去问,时至今日,我们早就不是朋友了。 唯独确定的,是当初那个一身黄衣、灵动明艳如春日流莺的少女,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了。 她转身离开,走到门前时又顿住,回头问我:“怎么今日没有丫鬟来叫起呢?” “丫鬟……”我低低重复一句,抚着袖口淡淡道,“许是死了吧。” 她蹙眉看我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也淡然应了一声:“是么。”而后拉开房门,径自离去。 第一百章 苏州城外的寒山上有座很有名的寺庙,据传曾在历代战乱中数次被毁、数次重建,才有了今日这般模样。正因如此,这座寺庙在城中百姓心中也有着特殊的地位,每逢初一十五,前来烧香祈愿的人络绎不绝,寺中香火极盛。 黎明时分,天还未亮,蜿蜒山道上雾气缭绕,死寂无声。 我沿着山路往上,两旁树影森黑,有风自山顶吹来,带着淡淡檀香气味。 而此时此刻的王府,应当是一派人声喧然、喜气洋洋的忙碌景象。 今日是阿莹启程的日子。 庙门在雾中隐隐浮现,越往上,檀香的气味越重。我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来时的方向,仍是空寂的山道,黑压压的山林,然而草木丛中,却开始传来窸窣声响,倘若有行人经过,也只会以为是林间的动物倏忽出没。 一丝几不可闻的血腥味掠过鼻尖。 前方,庙门是开着的,两名僧士装扮的人从殿中走出,对我无声地比了个手势。我微一点头,径直跨过门槛,与此同时,沉沉的钟鼓声从寺庙深处传来,一声一声响彻庙宇。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