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我偶尔会过去医院帮柳梦跑跑腿,买莫静书住院需要的一些用品。也不可避免见到备受病魔折磨的莫静书。仅仅两天,这个原先满头华发,精神矍铄的老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随之而来的是各处器官衰竭。 第三天我过去时,医生已经给她停掉了呼吸机。门口也站了好些人她的儿女从各地赶来,有的人还在赶来的路上,兴许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只有柳梦是从头到尾都陪在她身边的人,见证她如何一步一步走向生命终点。 病房变得逼仄,我身为外人不好多停留。放下了柳梦让我买的入殓用的寿衣,走到门外走廊边,偶尔能听到里头人讲的话,和断续的啜泣声。 莫静书和那些赶来的儿女交代完后事。最后喊来柳梦,说的最后几句话是:那些厂全权交由她打理,好的留下,坏的扔掉。让她要好好干出一番成就出来,可别再被人看轻了。 浑厚的嗓音成了破碎的抽风箱,白被掩住她皮包骨的身子,一双眼瞪得圆圆的。弥留之际,她依旧拉住柳梦不住嘱托,让她一定要好好干,把自己没能继续完成的事,好好进行下去。 莫静书走得不算太安详,瞪圆的眼和微张的口,似乎还藏着很多要和这个世界说的话。 等我走上前时,恰巧看见柳梦抬手放下她的眼皮,好让她看起来安详些。 五天过去,莫静书的尸体火化,骨灰装进骨灰坛子,安葬在他儿女给她买好的墓园里。 新碑立起,那个宴会上容光焕发的莫静书仿佛还停留在昨日。 穿一身肃穆黑裙的柳梦在绵绵阴雨中打伞,注视这个带有莫静书黑白照的墓碑,对站在一旁的我说:在莫静书心中,我是得意门生,更是一个干孙女般的存在。曾经她说看我是个好苗子才想把我挖过来当摇钱树,谁知我有心报恩,对她比她那群一年见不到几回的儿女们要好很多。她享受这份恩情的回报,时间久了,她就想,为什么我不能是她的孙女呢? 那场宴会的目的虽然带了些功利,但出于对柳梦的关照和真情不假。莫静书希望她这个干孙女事业一帆风顺,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这是她对柳梦最大的祝愿。 柳梦注视墓碑的眼眶发红。微凉的手心牵住我,从我这儿汲取温暖。 雨势渐大,豆大的雨珠在伞盖滴答作响,带来寒凉的水汽和窒闷的低气压,又将那石碑洗刷出青灰、黯淡。 柳梦收紧手。 我从其中感受她的不甘和怨恨。 叹铃,命运真无常。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