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丞相将绝大多数精力放在确保他平安继位上,恐怕也无暇顾及。 “陛下明鉴。泰礼四年时暴雨毁堤之后修建的堤坝,根本就是纸糊的。许工部尚书欺瞒朝廷,为贪墨赈灾银,甚至故意任堤坝失修。泰礼六年,水坝年久失修,暴雨直接冲毁了下游的当春县,十室九空。” 泰礼六年,就是先帝驾崩之年。 楚正则声调更沉:“此事,未见邸报。” “臣万不敢欺瞒陛下。”云远辙叩首,声音微颤:“臣的父亲,正是在那时去当春县访友,不慎葬身鱼腹。” 也正是因此,他才会执着于治水之道。 楚正则紧抿着唇,低声叹道:“节哀。” 从皇上口中听到这两个字,云远辙几乎想要向他将心底的悲愤和苦楚和盘托出。 尽管百般压抑,云远辙还是恳切地道:“多谢陛下。如今天日昭昭,臣的父亲也可瞑目。” “臣的明证,来自卢郡丞。卢郡丞本是许工部尚书的心腹,他的女儿,枝娘的母亲……”云远辙顿了顿,继续道:“被许工部尚书看中,成了外室。” 云枝本姓阮,再加上她早过及笄之年,所以,她的母亲卢娘子,在成为许大老爷的外室之前,肯定早就嫁人了。 否则,许家妾氏那么多,何必养一个外室。 楚正则心中厌恶,面上丝毫不显,沉声问道:“是何明证?” “是一本私账。”云远辙回道:“当春县,正是卢郡丞的家乡。因为当春县被毁,卢郡丞才幡然醒悟,偷描了一本详述赈灾银去向的私账。并且以访亲为由,实则将卢娘子和枝娘,以及那本私账,一并送到了臣的家中,并制造了卢娘子和枝娘遇匪人亡的假象。” “但是,账本上的人名用的是代称,情势匆忙,臣等并不知道,这些代称指的是谁。后来,卢郡丞暴毙身亡,臣无能,只能解出其中一二。” “只不过,卢娘子擅曲,许工部尚书常命卢娘子唱戏陪客,卢娘子暗中让使女画下了所有听戏之人的画像。因此,卢娘子故去后,枝娘才会入乐籍,登台唱戏,好对照画像。” 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尽可能多地见到那些达官贵人,对照画像,记住是哪些人。但是,等云远辙考中举人之后,禾州官府对他必然会多加关注。如此一来,他就不敢轻举妄动,替云枝脱籍。 许家的人,并不知道他,却未必不会记得阮枝。 好在那时候阮枝还不出名,没有达官贵人叫她脱下戏装去相陪。 “但臣发现,禾州一直有人在暗中搜查当春县幸存者,以及当初修建堤坝之人的亲眷。所以,臣等一直小心防范,以免枝娘被人认出来。直到入都城,见都城老有所依、幼有所依,见陛下文韬武略,治下海晏河清,臣等这才敢吐露真言。”云远辙真心实意地夸了皇上两句。 自然,实际上他们未入都城,阮枝就已经有了点名声——毕竟,都城安居大不易,不拿出真本事,云音班实在无法在此立足。 但是,皇上也的确强悍。 登高节大放异彩、老叟宴众口交赞、借淑柔长公主驸马一事把控吏部、利用中山郡王世子一事对中山王府有收有放、亲自主持殿试……一个尚未亲政的少年帝王,能在四大辅臣之间行事游刃有余,足见手腕。 “而枝娘一露真容,果然就被人盯上了。想必是他们截获的当春县幸存者的书信中,提到了枝娘。只不过,枝娘随戏班云游四方,行踪不定。而且又极为小心谨慎,他们这才要偷枝娘的书信,好摸查其他的幸存者。” 云远辙又道:“若非皇后娘娘明断是非,出手相助,臣此时也无能得见天颜。” 神色沉郁的楚正则,看了云远辙一眼:“皇后仁慈。” “皇上敦仁爱众,皇后仁善慈义。而天道昭彰,昭楚可兴。”云远辙知道众人都以为他今日是来当驸马的,所以把最紧要的东西,都带了出来:“账册与画卷,敬呈陛下,臣断无一句虚言,请陛下明鉴!” 楚正则看着账册和画卷。 晨光透过窗棱,在白玉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尘埃起伏,勤政殿宏阔而明亮,衬得云远辙手上的账册和画卷,渺小而陈旧。 ——却承载着,云破日出的湛湛天光。 楚正则颔首,道:“云爱卿,你的这份寿礼,朕收下了。”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