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困倦的眼,气若游丝:“朝中还有很多事……拖累……你了……” 萧启沉默了很久,不知该用各种态度来对他,最终只能轻轻说了句:“好好养病,不要想别的事。” 一帕尚未擦完,萧启已体力不支,倒在谢寻的床榻边,人事不知。 脸上冷透了的那张帕子,时隔许久,被一只苍白的手取了下来。 谢寻睁开了眼,不动声色地坐起了身。 房中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道暗影。 “相爷——” 谢寻疲倦道:“时间不多,长话短说。” 黑影简明扼要地说了几句话就消失不见,谢寻长舒口气,又倒了回去。 这病来回折腾了近两个月,谢寻的身体才将将恢复了个七七八八,可以下床活动,乃至处理公事了。 两个月,足够改变很多事。 萧启大病初愈回到朝中接手落下的政务时,很多事都已经不在他掌控之中了。 心机多疑如他,怎么不知背地里是谁人在捣鬼? 面对着这个他一心相待,却对他只是假意逢迎逢场作戏的谢寻,一颗心沉到了谷底,掉在沙砾之中,摔得粉身碎骨。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像一个接一个的大棒,砸得萧启遍体鳞伤。 他这一生所做的,罄竹难书的恶行,他极力粉饰的那些肮脏下作的手段,像被撕开了痂的疮洞,暴露出恶臭熏天的脓。 他这样的恶人,本就没有人真心服他,为他所用的,不过是被他拿捏住了命脉而不得不效忠于他。譬如已经身死的平西候,譬如为他赴汤蹈火的死士。 还有很多很多爪牙,如今,都没有了。 天下人皆恨不得生啖其肉,没有了这一根根爪牙,他如今的权势、地位,一夕之间都将灰飞烟灭,他会从高高的权利位置上摔下来,一头掉进十八层地狱,粉身碎骨。 已经无法力挽狂澜了。 从高位上落下来的一瞬,他看到的一眼,推他下来的人,是在他身下喊了很多年哥哥的,他最爱的人。 甚么都没有了。 无尽的失望、以及将他灭顶的悲伤交织在一起,于心底弥漫出滔天的恨意。 事到如今,即便他再想视而不见,再如何欺骗自己,这场温存的美梦也再维持不下去了。 萧启缩在墙角里,像被欺辱的小时候,握着双手,咬着拇指指节,委屈得失声痛哭。 他不怕身败名裂,不怕千刀万剐,只是悲伤难过,为甚么穷尽了真心,到头来,还是得不到一丁点纯净的爱意。 悲伤被烧光了,大火过后,只余满地名为仇恨的灰烬。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