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偏了偏头,脸颊蹭到柔软的布料,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很快把枕着的衣服洇湿了一小块。 “殿下……”她声音微弱地唤道。 陈媛正拄着头小寐,身边放着她的刀和弓箭,眼睛都没有睁开,只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气息,示意自己听见了。 连日的逃亡还没有压垮她的精神,她的警惕心还在,但她的体能跟不上她的意志,抓紧每一点时间恢复体力是必要的。 “……” 半天没有听到她说话,陈媛不情不愿的睁眼,先伸手贴在她的额头上,喃喃地道:“还有些烫,吃些东西吧。” 说完,就把她的头从腿上搬下来,去骑士们那里要了碗热汤端过来,撕开干饼泡进汤里,叫她来吃。 阿萝的体质比她差多了,出逃后连续发烧了几天,什么也吃不下去,饿得浑身没力气,这会儿恢复了食欲,觉得自己的胃都在蠕动。 这养尊处优的皇室侍女顾不得尊卑上下,抓住勺子就把食物往嘴里送,被烫得伸出舌头狂吸气。 陈媛看得发笑,解开水囊给她灌了两口,“慢点儿,没人和你抢。” 阿萝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看了看手里粗糙的自制木勺,心酸得直欲落泪。 陈媛没她那么多纤细心思,大口喝尽了一碗味道古怪的咸肉汤,又摸出几个小孩拳头大小的野果来啃,连披风垂到地上扑了半身的土也不管。 月亮幽幽的升起来了,照着她半边脸庞,还有半张脸庞隐没在黑暗中,一半是明亮,一半是寂寞。 阿萝不知不觉歪着头看她了好久,心里有不知多少话,只是说不出。 离那场惨烈的宫变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之久,但当日体会到的慌乱惊恐之情却深深的印在了她的脑子里,忘也忘不了。 公主逃命竟然也没忘了她,这是奴婢阿萝从未想到的。 她六七岁被爹娘卖入宫中做奴婢,做的是最低贱的活计,冬天里提水为别的奴婢洗衣,她听到最多的话就是“你不过是个奴婢,命比主子们养的猫儿狗儿都不如,偏还生了一身贱骨头……”那时她看着宫里美人养的小狗,心想,它吃饭都要美人主子亲手喂,吃的是鲜肉,穿的是锦缎,还有两个人专门伺候,我确实比不过。 后来她被调去百福殿服侍,几十个小宫女里,七公主挑中了她,那时候她就发誓,一定仔细服侍公主,如果公主有命,她命都可以不要。 她怀着这么勤恳忠诚的态度做事,的确很快赢得了公主的青睐,在公主身边这么多年,公主连一指头都没动过她,但她没有想过,公主竟然带着她逃了出来,而不是把她丢下随她自生自灭。 公主在乎她的命。 那么多服侍的宫人,公主只带上了她一个人。 她的心里已经被幸福感充满,她悄悄的伸出手,小心地握住了她的一片衣角,感觉自己对她的感情更近了。 陈媛没注意身边人的小动作,她倚着树干,双目望着篝火的方向,没有焦距。 她还在想宫变的事情。 以陈媛的见多识广,她当然知道人的地位与智慧并不能成正比这个道理,但这次发生的宫变还是跌破了她心里的下限。 有的官员会在洪水来临时拦截救援队伍,以掩盖自己的决策失误,有的官员能拱手让出士兵们浴血奋战夺回的土地,只为毁灭政敌的功绩,但他们的行为只能说损人利己,公家的东西,不珍惜,在逻辑上似乎也说得通。 可对于太子来说,国家不就是他自己的东西么,难道他的智商低到了连是在毁灭自己的东西都不知道的程度? 还是说,为了达到消灭敌人的目的,他宁可自己也随之毁灭? 宫变就发生在迁都的路途中,在做出迁都江宁的决定后,整个朝廷都行动起来了,不到一个月,数十万京城百姓就跟在皇帝的仪仗后头离开了家园。 北方的形势整个混乱不堪,道路被起义军截断,前后音信不通,要不是起义军自己也分成数股,彼此互不统属,朝廷能不能离开京城都是个问题。 陈媛忧虑得整晚整晚睡不着觉,武器总要放在离她手最近的地方,属于公主府的二百甲士也被她召来守在左右,须臾不敢与之分开。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