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的儿子备下小毛毯,城里大商店卖的那种当然买不起,不过他可以自制。 从收集羊毛,纺毛线开始,傅卫东干得很有劲儿,只要一想到这是给儿子的,他就干劲十足,一点儿也不累了。 傅秀看得心动,也想法儿寻了些羊毛来,蹭着大哥的东风纺成毛线,又央着老爹带她去染坊给毛线上了色,请老娘教她织毛衣。 马艳红手巧,会织的花样儿多,傅秀手也不笨,在她的指点下,几乎是日夜不停,织了大半个月,终于织好了一件红里带黄的毛衣。 毛衣整体是红的,只在红线中夹杂着星星点点的黄,看上去温暖厚实。 这是她织给姐姐的。 两人相隔太远,除了书信,没有交流的方式,反而让傅秀心里牵挂得更深,尽管知道叶静绝不会缺一件毛衣穿,她还是耐不住巴巴的织了一件。 她记得,夏天见面的时候,叶静比她略高些,并不比她胖,身量纤细,她特意把毛衣做成了休闲款式,宽宽大大,应该不会有不合身的问题。 马艳红原本以为闺女长大了要俏,织毛衣自己穿,谁知道她费了这么大力气,竟然是给别人的,当着傅秀的面就抱怨起来,“都是认识了个北京人,你看桃儿,就有本事大把大把往家拿东西,你呢,倒一个劲儿往外送。” 傅秀只是扭头不说话。 进了腊月,这天一大早,天上就飘起了小雪,吃过早饭不多一会儿,韩天君围着围巾戴着护耳骑自行车来了到傅家,说带傅桃去镇上赶集。 正是采办年货的时候,这两人走了不久,家里其他人也收拾起来去赶集了,傅秀留下看家。 她做了会儿作业,抬头望见外头的窗棂子上已经积了一层雪花,晶莹可爱,再一看墙上挂着的表,十点四十五,已经快中午了,便放下手里的笔,到灶上点火做饭,温了温昨天剩下的杂粮粥。 白菜凝固在玉米糁子里,在烧热的锅中渐渐化开,傅秀往里撒了点儿盐,盖上锅盖,蹲在灶间等着它熟。 傅家的壮劳力不少,便是傅杏,现在也开始挣工分了,今年的收成还过得去,年底分粮,傅家也没少得,平均一人总有个几百斤麦子,加上杂粮地瓜苞米等,足够撑过下一年了。 可农村人节俭习惯了,就是有存粮,也不会可着劲儿的吃,傅秀跟着耳濡目染十几年,又经历过可怕的饥饿滋味儿,也习惯了勤俭持家。 等粥热了,她拨灭了火,就在灶前盛出一碗,蹲在地上吃,还没吃完呢,门外跑过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叫一声“秀儿姐,有你的信”,又跑远了。 傅秀心里算着,大概是叶静来信的时间了,顿时饭也没心思吃了,放下碗就去村头取信。 邮递员正等着呢,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眉清目秀,头上的帽子上落了些雪花,笑着递给她一个包裹。 傅秀接过包裹,跟人道了辛苦,等那邮递员走了,才拆开包裹,叶静以往都是直接来一封信,从来没捎带过什么的。 包裹一打开,顿时掉下些东西,她赶紧一抄,抄在怀里,低头一看,却不由得有些呆住了。 最醒目的是一顶绒线帽,宝石一样漂亮的红色,款式颇似后世大街小巷流行的那种,摸起来更是格外柔软舒服,即使不是进口货,也该是少见的国货,另外就是两条猪肉火腿,一小包糖。 她把糖和火腿揣回包裹里,绒线帽扣在头上,打开叶静的来信,信中略提了几笔她的近况,剩下的就是交待她认真学习,保重身体的话,絮絮地写了一大通,末了才提到包裹里的东西,“……上次来信已收到……随信寄你一顶红色绒线帽,系外国进口,在橱窗里看到时就觉得很称你,可惜不能看到你戴着它的样子,只能凭空想象……另有粮票若干,布票若干,新年将至,可做新衣……欧洲火腿两只,亦系别人送来,风味尤佳……” 傅秀深吸了一口气,摩挲着信尾的“叶静”二字,想象姐姐伏在灯下,一笔一划写这两个字的样子,心中就涌起一股热流,很想现在就能抱抱她。 当她走到家门外的那条路上时,就见傅桃被一群小姑娘围在中间,正给众人展示她的新衣,漂亮的新棉衣还收了腰,放在这个年代属于极度新潮了。 傅桃一眼看见她,正想打个招呼,不着痕迹地炫耀一下,就看见了她头上的那顶帽子,那帽子的颜色实在太亮眼,让人想不注意它都难,何况傅秀心情大好,白皙精致的脸上笑意盈盈的,衬着满天飞雪,简直不像真人。 她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分开众人走过去,笑道:“小姑,你这顶帽子可真漂亮,是从哪里买的?我也去买一顶。” 傅秀心情正好,笑道:“不是买的,是别人送的,叶家姐姐送我的。” 与此同时,北京。 叶静下了楼,向坐在客厅的老人展示自己身上的新毛衣。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