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吃了太多苦头,也不穷讲究了,默默地把秋露让出来的那份饭拉到面前也吃了。 吃完饭后,她才腾出空来和秋露诉说自己的经历。衣食饱暖之后,她又恢复了一点从前的骄矜,一边用布巾擦她那头长发,一边指使秋露:“有点儿撑了,泡杯茶来消食好吗?” 秋露笑着摇了摇头,找出自己珍藏的茉莉花来冲了两杯,递给她一杯。 常明珠还皱鼻子,嫌秋露用的是小茶包,不知搁了多久,也许都放坏了,说着说着消了声,捧着杯子凑到鼻子前,很是珍惜地闻了一闻,神色陶醉。 “就是这个味儿,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喝到茉莉花茶。”她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秋露听得好笑,又不觉心酸。 直到听完了她的讲述,秋露才明白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要说人的运气,那真是一个非常奇怪的东西。有人天生运气好,不用多做什么就一生顺遂,有人就倒霉得要命,活像霉神附体。常明珠的运气就很不好。 扶桑人打来的时候,她不幸和家人失散了,在乡下躲了不少时日,等局势平静之后出来,却发现家里人早去了南方,只有一个未婚夫可以依靠。她未婚夫已经投靠了扶桑人,对她倒还有几分情意,二话没说收留了她。常明珠在未婚夫那里住了一段时日,一日却偷听到那男人跟心腹说要抛弃她另娶,还打算把她献给一个粗鲁方扶桑军官。她吓得要死,寻了个机会逃出了未婚夫家。 逃出去后的经历她没有细讲,但秋露可以想象,一个娇贵漂亮的独身女郎,要在这个世道里保全自身,要经历多少惊心动魄的险境。要不是常明珠一向聪明敏锐,又有几分运气,现在还不知沦落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呢。 她倒在秋露怀里大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沿着眼角划入鬓间,声音断断续续的:“我过去不懂事,总以为家国兴亡,民族存续,这些东西虽然重要,却离我很遥远,丈夫才挑重担,大事与妇人无关……现在才知道,泰山压顶之时,谁也逃不了……没有国,哪来的家……” 她哭得那样伤心,那样声嘶力竭,似乎要从喉咙里喊出一种石破天惊的东西。秋露一动不动地坐着,一手揽着她,温柔地拍着她的背。 最后常明珠哭着睡着了,秋露把她抱到床上,她似是不安,砸吧了砸吧嘴,往被子里缩了缩,又安稳地睡过去了。秋露任劳任怨地打了水来,给她擦干净脸,才自己去睡了。 次日一早,秋露就起来监督士兵跑早操,响亮的号子声传入帐中,常明珠立刻被惊醒了,她瞪着陌生的帐顶,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吃过早饭后,她找到秋露,委婉地表达了自己想在她这里找一份工作的意思。 秋露有些惊奇地看着她,夹在指间的笔一下一下敲着桌子,思量了好一会儿,笑道:“你不想和家里人团聚吗?” 怎么可能不想,常明珠微微黯然,艰难地开口道:“你有所不知,我家也算仕宦名门,家风一向严正,我流落在外这么久,虽然不是我的过错,也早说不清了,如果现在回家,最好不过是往庵里一送。” 她们家外头看似开明,女孩子跳舞交际,交男朋友,穿洋装说洋话,上新式学堂,实则内里保守。她自知清白,但在一些古板之人眼里,只是单身女子独自在外这一条,已是不清白了。 秋露笑道:“你的想法是好的,只是要在姜家当差,必要过政审这一关。这样,我找人帮你申请,能不能过,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就不是我说了算的了。” 常明珠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闻言感激地道:“这样就很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大家都守规矩才好。” ? 战争一开始,扶桑人就摆出了鲸吞中国的架势,叫嚣着“三个月征服中国”,事情的进展却不尽如人意。 在东方,顾家咬牙抵抗,尽管士兵素质与扶桑兵尚有差距,但双方的武器差距却没有多大;在北方,姜家强大得如同一座山岳,双方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