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不只是荣玉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事实上,她也有些呆住了。 面前这个女人比她离家时更美了十倍,如果说那时她还只是枝头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那现在就是开到极盛的花儿了,而且花期还长,远不到凋谢的时候。 但这个眼角眉梢都刻着艳丽与柔顺的女人是谁?她弯弯的眉毛梢藏着媚意,清澈的眼睛里写着哀愁,整个人就像笼罩在一层看不见的迷雾里,不见了半丝灵气。 她不喜欢荣玉乔是真的,但少女时期的荣玉乔比现在出色百倍!荣淇还记得曾经她是怎样一个可爱勇敢的女孩子。 以一个老于世故的人的角度,荣温对她的评价是傻、废,无法沟通,但不可否认,她那时候健康、快活、天真烂漫。难道还有比这更好的吗? 荣玉乔又想哭了。她揩了揩泪,收拾出主母的仪容,笑道:“看到你,我就放心了。之前总是接到大人的家信,说你又负了什么什么伤,我担心得不得了。” 她絮絮叨叨的说完,忽然惊醒似的,掀开斗篷将手上的孩童递过去,道:“这是我的大儿子,你的外甥,你瞧瞧他?” 抱着孩子,她脸上自然而然的浮现出满心的柔情和慈爱。荣淇却没有她那样的柔情,只是低头看了看熟睡的孩子,甚至没伸手去碰,“是个好孩子。” 荣玉乔敏感地发现了她的冷淡,心下不由为自己的孩子感到委屈。她补偿性地低头用嘴唇碰了碰儿子的额头,刚想再说什么,却一下子卡壳了。 她这么漏夜前来,自然不是为了单纯的姐妹重聚,而是被丈夫请求着来的。她不太懂前朝的事,对政事也素来漠不关心,可经过丈夫的那个姓戴的幕僚一解说,也明白了现在妹妹的位置是多么重要。 不夸张的说,现在妹妹支持谁,谁就是下一任皇帝。 想到这里,这么寒冷的夜晚,她的手心甚至微微渗出汗来。她忐忑不安地想,她能说服四妹吗? 来之前,她还是信心满满的,觉得凭借自幼姐妹情谊,四妹没有理由不帮她,但现在她忽然不敢肯定了。 定了定神,她试探着叫道:“四妹……”荣淇漂亮的眼睛一转过来,她又不会说话了,急得只在心里骂自己。 荣淇忽然笑了,这笑容很冷、很艳,一点儿也不温暖。她轻轻踱了几步,回头盯过来道:“不用说了,三姐的来意我都知道,不需多谈,你只用回去说,我已是铁了心、拿定了主意,不要再从我这里打主意了。” 她的声调不高,很平缓,然而其中自有一股斩钉截铁、百折不回的坚决。 荣玉乔有些羞恼,很想掉头就走,但事情还没有办成,她不想就这么放弃。她回想着丈夫和戴先生教她的那些话,劝说道:“并不是我夫贪恋皇位,只是自来国赖长君,你扶个不满一岁的婴儿上去,就是对社稷百姓的不负责任。婴儿体弱,若是未长成而夭折,岂不又是一番朝野动荡。” “他会不会未成人就夭折,这会儿还不知道,但不让他上去,他肯定活不到成人。”荣淇冷笑了一声,说道,“哪个皇叔的身份能比他更正统更名正言顺?就是为了自己的皇位,也不能让他活着啊。” 她的眼睛里完全褪去了温情,冷得像一汪寒泉,让人打哆嗦,“至于社稷百姓,自有诸位诸位忠心耿耿的大臣操劳。皇帝垂拱而天下治,有什么不好?” “你!你不就是贪恋权势吗?你怕成年的皇子上位,你这个前太子的心腹会失去权势,所以才宁可扶持一个婴儿!”荣玉乔的手指都微微颤抖,低声叫道。 荣淇连一根眉毛都没有动,只淡淡的说道:“随便你怎么想吧。” 眼看就要被送客,荣玉乔变了脸色,声音也放软了,“四妹,王爷答应,如果得登大宝,你的官职不变,另加封你为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不稀罕。”荣淇顿了顿,还是摆摆手,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那你要什么?我可以去和王爷说。”荣玉乔犹自不肯放弃,指着怀里的儿子道,“你还有什么担心的呢?王爷只有这一个儿子,你是他的亲姨母,还怕将来他对你不好吗?” 荣淇正要说话,这时帐外传来响亮的婴儿哭声,荣玉乔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她已大步走过去冲外头喝道:“怎么回事?连个孩子也看不好?” 有人回道:“小千岁醒来找不到将军,怎么也不肯消停,我不敢打扰将军,哄了有半日,哭得更厉害了。” 接着只见帐门一开,一位作寻常兵士打扮的年轻士兵动作僵硬地抱着个襁褓进来。而那动作,与其说是“抱”,不如说是“捧”。 荣淇立即将那襁褓接过来,抱在怀里轻晃着,那孩子很快就不哭了。她的脸上流露出万般慈爱的神情。 “这就是东宫的遗孤吗?”荣玉乔好奇地凑过来,只见那躺在襁褓里的婴儿生得十分白嫩,胖嘟嘟的小脸蛋上覆着一层粉红色的绒毛,乌溜溜的眼睛盯着荣淇看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