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一叹,迈出去的腿顿了顿,想了片刻,转了个弯,没去祠堂,而是去了内院。这种事,他得和贾敏知会一声,往后入宫应对,也可注意着些。 贾敏听完,苦笑,“怪不得,自打今日出宫,你同砚儿的面色就不大对。砚儿这会儿怎么样了?” “他把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只觉得是自己害了玉儿。叫他跪一跪也好。得了罚,他心里许就能好受些。” 贾敏点头,面色却十分惆怅。林如海轻轻握住她的手,“别急,玉儿还小。有我呢!你只管与平常一样便是。告诉你,只是恐今日是皇上突然冒出这种话,免不了他日皇后也问,到时候你没个准备,面上露出不对来。” “我明白了。” 哄好了贾敏,林如海才又叫了林槐过来,“去问问大爷,他可曾想明白了,若想明白了,让他来书房见我。” 好在林砚到底没让他失望。林如海这头刚回书房,后脚,林砚便来了。 瞧着他那早已转好的神色,林如海松了口气,眼底露出笑意来,“想清楚了?” “是!” 林如海轻叹,“你这半年来都在读书,外头的事许多不知道。关于十七殿下,我怕是比你要了解些,也接触过几回。他年岁虽小,却是个聪慧伶俐的。难得的是,便是有住在冷宫受尽欺凌的过往,却也未养出阴鸷狠厉,睚眦必报的性子,反而看得出几分乐观大度。 以皇上如今的态度,也是想教一教的,不会养废了去。更有一点,照这般形势,他往后不会掌权,也不会入朝。做个逍遥王爷,玉儿嫁给他,身份不低,还能得一份安稳和自在。未尝不可。” 林砚皱眉,似是要说什么,林如海抬手打断,接着道:“当然,这一切也有个前提,那便是他品行无瑕疵,也能好好待玉儿。若以他的资质,在文章诗词上有所长,能与玉儿相得益彰,那自是更好。” 黛玉年纪虽也不大,却已可见在这上头的天赋与灵气。这点林砚清楚,林如海也清楚。 “再有一点,玉儿同他玩得不错,并不讨厌他。皇家也愿意让他们多接触。如今十七殿下还小,我们也未必不能多加引导。” 林砚点头。是他一时想岔了。皇家虽不一定好,却也不一定不好。尤其司徒峦是注定与夺嫡,与皇位无缘,甚至与权势无缘的。如此看来,逍遥王爷岂不比勋贵家的幼子要强? 勋贵家庭便是幼子不承担家族重担,往后分家出来也是要自立门户的。不比王爷有皇家这门靠山来得轻松。再有,皇子年满十五出宫建府。黛玉嫁过去便当家做主,上头没有婆婆需要伺候,下头也没有小姑子需要讨好,会更舒心。 至于寒门或是小户?不在一个阶层,接触的事物不一样,眼界卓识,看问题的角度也不一样。三观不同,如何相处?真以为低嫁就没事了吗?远的不说,现代那么多凤凰男和白富美的案例,还不够成为前车之鉴? 因此,林砚从没有过让黛玉低嫁的心思。而若在同林家差不多的门户里选,想挑个如意的,着实不容易。 林砚一叹,“父亲,我懂的。若是能让他们培养出个两情相悦,自是最好。退一万步说,倘若十七殿下当真不行,我们如今的设想全部落空。那么亲事也还未定,到得那时,未必没有别的办法。” “你可知道王家的女儿是怎么没的?” 林砚一愣,转瞬十分无语地看着林如海,“父亲,我有这么蠢吗?” 林如海笑起来,“手怎么样?可还疼吗?” 林砚恍惚了一会儿,低头看着手腕处被林如海抓出了一道印子,已然青紫了的痕迹,扯过袖子拢了拢,“不疼!” 一听就是谎话。林如海却也没再问,只道:“今日若不是我压着你,你想怎么样?你该晓得,皇家面前,尤其皇上面前,是万万不能大意的!” 林砚低下头,这才知,林如海提王家不是觉得他会用那等昏招,而是提醒他,不能在皇家面前露出不喜或是嫌弃等意思来。 “父亲,我错了。” 林如海摇头,见他这副神色,心底已晓得厉害,不再多说,转头道:“你可知三殿下今日为何前来?” “为何?” “他来,是送两个消息。其一,是关于叶鹤的。他的人的动作倒是比林家要快一些,一早去了湖湘。 根据户籍和街坊的言辞。叶鹤母亲本是湖湘人士,闺名张燕。十几年前,因为湖湘闹过一次大水患,家里都被淹了,死的死,散的散。她带着孩子跟着流民一路到京城投奔亲戚,亲戚没寻到,便卖了首饰东西安顿下来。” “三殿下的人可在湖湘打听出什么?” “寻访了七八个街坊,都说当年张家确实有个女儿叫做张燕,因出生在秋天,乳名秋娘。后来嫁给了临镇的叶秀才,二十年前成的婚。婚后两年生下了叶鹤。叶鹤五岁时,湖湘大涝,娘家夫家的人都没了,她说去投奔亲戚,至此再没有消息。”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