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夏初瑶第二次来月瑶楼,只是这一次,没有去楼上的雅间,只是跟着老鸨一路分花拂柳,进了几重矮墙后的一个小院里。 院里丝竹阵阵,清越悠扬。房前的清池里,浮着烛光轻闪的河灯,将一池静水装点得比天空还要璀璨几分。 秦舒依旧是一身藏青色的男装,端了酒斜倚在回廊下,一旁的秦惜舞跪坐在琴案前,低头抚琴。 “上次你传信之后便想邀你前来,只是前几日回了一趟滨州就给耽搁了。”见他们两人进来,秦舒目光落在沈临安身后的夏初瑶上,顿了一顿,也没有站起来迎,只是招手叫他们过来坐下,给他们递了两杯酒。 “你竟然亲自回去,可是秦家的事情有了进展?”算算他与秦舒已有月余不见了,如今瞧着她面色越加苍白,眉眼间却多了几分志得意满的神色,想来她这次去滨州,收获不小。 “本还以为有些麻烦,只是你也知道的吧,半月前慕家将慕衍的女儿送给了褚云景,这般拉拢的意图太明显,二叔只怕慕家日后有二皇子撑腰,在滨州盖过他们去,我都不需得说条件,二叔见着我便乖乖应下了太子的所有要求。”杯里是自滨州不远千里带回来的好酒,想起此次的滨州之行,秦舒挑眉看着一旁的秦惜舞,只觉十分畅快。 见她这般,沈临安也只是笑着敬了她一杯酒,对于柳元衡所托之事,却是十分难以启齿。 “你若是来替他做说客,便都省了吧。”身子往后面的廊柱上靠了靠,秦舒倒是先开了口,“你与三皇子走得近我不管,你要与他同一阵线,也不关我的事情,只是你若是想帮他劝我,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你这个朋友。” “我不会帮他来劝你,只是,我不明白你们之间哪里来的这般深仇大恨?” “他跟你提起过孩子的事情吧?”看着池上的河灯默了片刻,秦舒放心酒杯,幽幽地说,“他说他有苦衷,可是,什么样的苦衷能叫一个父亲亲手断送才三个月大的孩子的性命?” “他让你来劝我,我倒想叫你去问问他,当初给我灌下那碗药的时候,他怎么没有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纤长的手拢了拢衣襟,秦舒眼里映着水光,“即便孩子是他的,可他凭什么剥夺他的生命,又凭什么剥夺我做母亲的权利?” “他以为只是一命赔一命这么简单吗?他们柳家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我必当百倍千倍奉还……”秦舒说得咬牙切齿,话到一半,却被一旁秦惜舞断弦的声响打断。 “都怪奴婢不小心,奴婢这便去重新取一架琴来。”一直抚琴不语的秦惜舞告了罪,自琴案前起身,回屋里取琴。 “替我告诉柳元衡,他想要动秦家也好,想要动太子也好,都是他的事情。不管他做什么,对我来说都没有用,”侧头看了一眼匆忙进屋的秦惜舞,秦舒叹了口气,“想要阻止我,除非我死。” 秦舒说得决绝,沈临安也没有再劝,只是应了她的话。三人又闲聊了片刻,眼看月色朦胧,便起身告辞。 回府的马车上,夏初瑶靠在沈临安肩上,想着先前秦舒的话,颇有些心神不宁。 “三爷先前问我,我们以后会不会有孩子?”与沈临安并肩走在悠长的回廊上,夏初瑶侧头看了一眼廊外的夜色,轻声说,“三爷想听什么样的答案?” “你想说什么?”沈临安顿住了步子,转头看她。 “我曾答应过,自此之后,对你所言,绝无半句谎话。我能许你生死相依,许你携手白头,却没办法许你一个孩子。”这件事情,夏初瑶也是想了许久,她松开了沈临安的手,“这件事情是定数,不管三爷接不接受,我都没有办法,我们可能会有孩子,但是那是十分渺茫的事情。老夫人说得不错,子嗣为大,我不能给的,却也不能拦着三爷去其他地方寻,否则,我就太自私了。所以,夏桃也好,还是三爷想要纳妾也好,我都不会拦着。” 她体内的毒,慕千寻没有办法,张妙丹也没有办法,先前他们都跟她说过,虽然查出到底是什么毒,便有机会寻得解毒之法,可这毒种在体内对她身体已经造成的伤害也是很难弥补的。 那日醒了之后,俞大夫和几个太医也来给她看过,她私下问过他们,都说她如今身体虚弱,体质阴寒,须得好生调养。 这些话,她让他们先不要告诉沈临安,可想了那么多天,再回想起当时沈临安问她时的神情,夏初瑶也明白,有些遗憾,不是她能弥补的。 “为何突然这般说?是不是奶奶又趁我不在,为难你了?”那天那样问,也是因着那避子汤药的事情让他十分诧异。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