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孩子,按大缙宗室、世家的惯例,他理所应当是承袭满门荣光的那一个。 对此,云照从来没有不服,她也从无与他一争长短之心。 可,谁信呢? 就连她的父母都怕她将来会想不通,仗着自己是亲生的那一个就非要将云曜压着一头,于是早早替云曜请封,以防将来二老百年后,她若起了心思凭血缘与云曜对峙相争,云曜会没有还手之力。 她云照机灵着呢,虽说这些事谁也没宣之于口,可她看得很明白。 云曜沉声道:“虽不知父亲母亲是如何想法,但我从未想过要防你什么……我的什么都可以给你。” 只要你想,只要我有,全都给你。 “谁稀罕,”云照不以为意地笑着打了个呵欠,大大伸了个懒腰,“我就喜欢外头天高地阔,自在逍遥。” 语毕,她转身就要走。 云曜伸手拎住她后颈衣领,迫她止步回头。 云照皱着眉扭头瞪向他,正要发作,却见他面色沉凝地启唇:“你常年不肯回家,是因为当真喜欢外头天高地阔,还是因为,外头的天地里,没有我?” “你这人怎么越大越奇怪,心思可真重。”云照反手重重挥开他的钳制,嘀嘀咕咕地走了。 这云曜……怕不是脑子出毛病了?怎么会生出这么奇怪的想法? 七 同熙三十九年二月,云照返京,参加监察司右司员吏点招。 在她回到长公主府的次日清晨,云曜向颐合长公主夫妇行了拜别家礼,奉旨前往临海的沅城一带勘察民情。 云照茫然地站在城楼上。目送他策马远去的背影消失不见。 回过神来一转头,就瞧见自家父母双双沉重的脸色。 他们虽无半字的指责,可那无声的沉默下包含着对她的迁怒、对云曜的愧疚,她似乎能够感受一二。 当夜,心事重重的云照再次登上府中最北的那间后罩楼。 今夜有月,阁中一切看上去与去年中秋时并无不同,可当她再次斜倚在窗畔“对月忧思”时,许久过后,身旁也没有再多出一道熟悉的身影来。 今夜她没有拿酒坛子,自也不会有人来抢了。 云照勾唇笑了笑,转身就走,可才迈出两三步,却又忽然停下。 她回头望着身后空无一人的温柔夜色,笑得平和友善:“光会说我,你这又是为何离家呢?” 四下寂静的夜里,她仿佛听到云曜隐约哼笑了一声—— 你为何,我就为何。 八 自进了右司之后,云照虽人在京中,却不大回长公主府。 她在离右司不远的地方自己买了座宅子,日就留几个侍者料理洒扫杂事。 当值时就住右司的官舍,休沐时回那宅子窝着,喝酒看书发呆,兴起时也会领相熟的伙伴回来吃吃喝喝,玩玩闹闹,大体上比从前安生许多。 颐合长公主夫妇见她犹如脱胎换骨,彻底敛了年少时那跳脱放肆、惹是生非的性子,自是欣慰不已,倒也不拘着她非得回府长住,只盼她偶尔能回府吃个饭、说说话,就权当她承欢膝下了。 而奉旨在外的云曜逢年节、家祭或陛下有诏、朝中有大事时,也还是会回京小住几日。 可他每每回府,总不见云照在家,非得长公主夫妇派人去请,那家伙才兴致缺缺地回来露个面,应酬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