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阶暗探做起,对他来说,“管控自己的心绪,不使喜怒形于色”,理当就如习武之人必先学扎马步一般,是最最初级的本领。 若连克制自己的情绪都做不到,他怎么可能在卧底奴羯五年后,成为唯一一个活着回来的英雄? 他回京这三、四年来,即便是朝中最最看不惯他的言官们,在谈及他的心性品行时,也不得不中肯地说一句:此人可谓“猝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若行事能多些圆融余地,少些狠辣冷厉,倒也担得起“君子”二字。 更有刻薄者曾言:若有人突然莫名其妙冲出来,一头撞死在严大人面前,只怕众人也不可能窥见他惊怒失态的模样。 “可方才在议事厅,他偏偏就暴跳如雷了,就咆哮得响彻云霄了,你猜是为什么?”云照笑得直抖腿,只恨此刻自己手上缺了一把瓜子。 真是一场好戏啊。 月佼挠了挠头,讷讷求教:“为什么?” “严怀朗为人如何,你当比我看得更清楚,他是那种‘下属同僚生入死,他却以龌蹉心思去恶意揣测’的败类吗?” 云照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笑得颇为智慧。 “自然不是!”月佼猛地摇头。 云照耸耸肩,“那不就结了。” 只是一男一女两位同僚,在出差事的过程中迫于形势,住在同一间房内,类似的情形以往又不是没有过,右司上下早都习以为常,即便严怀朗是因月佼发了醋,那也不至于就失控到当众闹起来吧? 他方才那动静之大,想必连监察司院内的耗子都听到了。 这顿反常的咆哮大概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右司,大家即便未必完全清楚在沅城发生了什么,也必定能从许多蛛丝马迹中猜测一二。 以往都不过问这种事的人,今日却突然炸毛,而事情的起因只是“月佼与纪向真在出差事的过程中同住一间房”,但凡脑子活络点的,都能推断出事情大约与月佼有关。 很显然,月佼迟迟不肯给名分,严大人忍不住开始积极自救,今日趁势就大张旗鼓在这小姑娘身上盖章了呢。 只是,未免也阴险得太迂回、太隐晦了些,不愧是严大人啊。 “什么就结了呀?我没明白,”月佼面上绯红,却还是忍不住虚心求教,“这和你猜出我……不给他名分,有什么关系?” 云照揉了揉她的脑袋,饱含着幸灾乐祸的笑意对月佼道,“自己想,想不明白,就请直接去问本尊,我可不做这多嘴的坏人。” **** 因明日休沐,月佼散值后便回官舍换了官袍,就去严怀朗那头,找他一道陪自己回弦歌巷。 她明白他今日既被醋到了,自己少不得要花些心思哄一哄才行。 虽当时她与纪向真,一个睡的床榻,一个睡的地板,可说是问心无愧;她也相信,严怀朗醋归醋,却绝不会不信任她。 只是,将心比心地说,若她突然听闻严怀朗与旁的女同僚共住一间房,即便知道是为公务,知道是不得已,心中也难免会不舒服的。 她虽还没有想要这样早就成亲,可在心里已经认下这个人,自然也该对他好些的。 因心下有了计量,月佼一进门就将严怀朗给扑到墙上了。 严怀朗端着满脸骄矜,瞥着面前将自己抵在墙上的小姑娘,酸唧唧地抱住她,“我这第二任‘男宠’,是要被扶正了吗?” “没有候补,就你一个。”月佼笑眯眯地踮起脚,在他唇上轻啄一下。 严怀朗不吱声,委屈巴巴地垂眼觑着她,双臂收得更紧了些。 月佼便又红脸带笑地亲了他一记。 就这样,他看她一眼,她便亲他一下,直到将那酸唧唧的大猫亲得薄唇逸出笑来。 “不气了哦?”月佼仔细打量他的神色。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