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他勉强笑了笑,低声道:“宜兰表妹,我明白了。” 他往后退了一步,“是我冒犯了,从今往后,我依然是你的表哥,江家亦是你半个娘家。若是……若是姓陆的待你不好,我定然将他的腿打断。” 话到此处,后方却忽然传来一声冷笑,陆寒宵着一件墨色直缀,神情冷然,他径直走出树林,越过宜兰,将她挡在身后,冷声道:“我陆某的妻子,自然有我陆某护着。不牢江兄费心。” 江修明显得有些尴尬,但却不愿在宜兰面前落了下风,他淡然道:“希望如此。倘若陆兄待她不好,江某必不会袖手旁观。” 两人之间的火药味渐渐浓重。 宜兰有些沉默,半晌,她问道:“时辰不早了,江表哥和陆大人应当还未用午膳,不若我让阿珩请二位去矾楼坐坐?” 江修明知道薛珩体弱,哪里能让薛珩陪他们饮酒,且宜兰到底还未出阁,请两个男子在矾楼用膳,到底不妥,他忙道:“不必了,我从南边折返,还有一笔生意未谈成,眼下也该回去了。” 宜兰只好说些寒暄之语,送他到山门,眼见着人走远,才想起来还有一樽大佛在她身侧。 陆寒宵神色淡淡,道:“怎么?舍不得?若是舍不得,趁现在与陆家退婚还来得及。” 宜兰看他一眼,没理会他话中的阴阳怪气,“起初,确实是我父亲私自退了江家的婚事,是侯府对不住他在先。但我不走回头路,既与陆家定了亲,便不会左右摇摆。怎么,陆大人是对自己不自信?” 陆寒宵平日一向稳重有礼,今日却吃了宜兰的软钉子,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反常,可眼前已经落了下风。 半晌,他只冷着脸挤出一句,“我不屑与他比,也不关心你心里是否有别人,只是你现在是陆家的准夫人,就该做好分内之事,不要丢了陆家的颜面。” 话罢,陆寒宵看了她一眼,便转身去了云来观的后山。 云来观的后山有一处龙眼温泉,可助人疏通经脉,解寒症。 萧北冥只穿着一层薄薄的中衣,他的身体浸润在春日温热的泉水中,开始恢复了一丝知觉,腿部隐隐的痛感经他紧闭双目。 闭上眼睛时,听力就变得格外敏锐。 他听见陆寒宵的脚步声,道:“陆梓行,少见你如此失态的时候。” 陆寒宵没想到方才的对话被人听去,不免有些尴尬,低声道:“殿下别取笑臣,方才一时失了气度,让殿下见笑了。” 萧北冥沉默了一瞬,却道:“有人肯与你吵闹拌嘴,总好过冷冷清清。” 陆寒宵听这话,似是意有所指,燕王殿下至今后院仍空无一人,自然是冷冷清清。 他知道自己不该说安慰这两个词,只有转移话题,道:“陛下正在追查军需案,如今朝中人人自危,也唯独翰林院抄抄文书,还可清闲两分,前来探望殿下。” 萧北冥将双臂支在一旁嶙峋的巨石上,这样分散上身的重量,能让他的腿好受一些,“贼喊捉贼罢了。最终牵连而出的,只会是两部底层的官员。” “殿下真的不管了吗?北境的战事,镇国公章家,定然不是无辜……” 树影婆娑,落在萧北冥的面庞之上,只余阴影,显出一副颓靡之态,他的声音宛若呢喃,“一届废人,还要怎么管?” 气氛一时凝滞起来,骆宝与邬喜来站在一旁,也情绪低迷。 这几日,府里的大夫没断过,可是给的结果无一例外,这双腿,注定再也站不起来。 这对一个从前纵横沙场的人来说,无异于致命的打击。 恰在此时,他忽而听到有人在轻声唤知知。 他陡然睁开双目,长睫上由热气凝结的水珠震颤而下,顺着他的颧骨一路向下,飞快滑入他的胸膛。 萧北冥疑心自己听错了,直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叫了一声阿姐。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