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陛下发病时,不喜燃灯,室内一片漆黑,只余夜明珠浅浅的光辉,他试图给陛下喂药,手中的玉碗却很快就被打翻。 萧北冥目色赤红,双手掌心已被指尖扎出了血,他勉强想要维持清醒的理智,但脑海中一股一股的阵痛却如汹涌的波涛袭来。 他最不喜欢药的滋味。 在他模糊的记忆中,药不是用来治病的,而是用来惩罚人的。 章太后厌恶孩童啼哭,便会给他喂下安神药,以他为借口博取先皇宠幸时,便喂他喝腹痛之药。 再后来,萧北捷出生了,他就成了替萧北捷试药的炉鼎。试药后,便会有甜腻到极致的果子,仿佛这样极致的甜,就能将之前那样彻骨的苦抵消殆尽。 浓浓的血腥味从他指尖传来,他闭上眼眸,却因为这气味更加兴奋,愈发躁动。 骆宝见状,心脏扑通跳着,忙向外走去,朝着邬喜来求助。 以往每次发病,邬喜来都会屏退四周当差的内侍,将殿门封死,靠陛下自己撑过去,然而此次因为翘摇花粉的缘故,必须服药,否则陛下会有性命之忧。 邬喜来思索后,决然道:“你在外守着,我去。” 没过一会儿,邬喜来便灰头土脸地出来了。 他与骆宝四目相对,最终妥协道:“派人去将薛姑娘请来。” 骆宝到皇极殿后厨时,宜锦正对着食盒发呆,今日她本做了馄饨,上次见萧北冥爱吃,她这次又改良了配方,放了少许酥油,比之上回更添鲜香。可是做好的美食,却注定无人享用了。 她在房中来回踱步,却无法缓解内心的不安。 骆宝心底始终不信宜锦与这次翘摇花粉的事件有关,他道:“姐姐,如今陛下需要服药,我笨手笨脚的,只有请姐姐走一趟了。” 皇极殿的暖阁中没有生炭火,逐渐过了午时,窗外的雪淅淅沥沥下着,挡住了大半天光,室内既暗又冷,宜锦进去时,忍不住拽了拽身上的披风。 萧北冥只穿着薄薄的中衣,蜷缩在冰凉的地面上,夜明珠微弱的光投在他的面庞上,惨白如鬼魅,偏偏唇角沾了一丝血腥。 他眉峰缠结,极为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但腹腔之中却残存着呜咽的嘶嘶声。 那是痛到极致却强忍着才有的声音。 眼前的景象让她想起第一次入皇极殿时的场景,那时她惊惧万分,不知用了多少勇气才敢触碰这样的帝王。 然而短短一个月的光景,再见到这样的他,那些害怕惊惧都排在了担忧之后。 宜锦解下披风,包裹住他有些冰冷的躯体,轻车熟路地握住他的手,果然,血肉翻张,之前才长好的伤口又是一片淋漓。 萧北冥睁开了眼睛,眸色赤红,他的瞳孔缩了缩,隐隐的杀机顿现,在认出宜锦以及那隐隐兰香的刹那,杀意稍退,然而蚀骨的疼痛却依旧。 宜锦吃力地扶住他,注视着他的眼眸,见他没有再发狂的迹象,暂时安下心。 她半拖半拽将人弄回榻上,又用热毛巾替他擦了伤口,在老地方找了金疮药和细纱替他仔细包上。 萧北冥很难受,他不喜欢闻到金疮药的气息,但不知道为什么,当那抹似有若无的兰香靠近时,他就不那么痛苦了。 他头颅中的痛仿佛烟火炸开,赤红的眼眸紧紧盯着宜锦,嗓音又冷又沙哑,“薛宜锦。” 宜锦正从食盒中取出热过的汤药,听见有人唤她,下意识回了头。 她移步到他榻前,将药吹了吹,汤匙凑近他唇下,轻声道:“陛下,你身上起了红疹,得喝药才能退,要不然会一直难受的。” 萧北冥盯着她,缓缓眨了眨眼,他几乎在闻到药味的一瞬间便露出了厌恶的神情,本能地抗拒用药。 宜锦呆住了。 她见过冷静睿智的萧北冥,阴阳怪气的萧北冥,却唯独没见过这样孩子气的萧北冥。 即便是薛珩小时候,也没这么怕喝药,她无奈之余,只能用哄孩子的方式诱哄道:“陛下,喝完了这碗药,奴婢就送你一份礼物,好不好?”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