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归月这么想,也这么问了:“就是为说这个?” 看着她觉得奇怪的表情,东千风有一刻巴不得这夜色再黑一点,或者他没有修过道,目力不要这么好。 这情形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他昨夜一番准备起了作用,因为有所准备,所以可以轻易地藏好自己的难过,只轻描淡写中又略带小心地开口。 “倒也不是,不会太久,可否坐下聊片刻?” 路归月有些犹豫,东千风又说:“等它喝完我便离开。” 玄冥白虎哪还有不懂,当下就变成幼生状态,身形偷偷缩小到同碗一般大,费尽巴拉地搭着碗慢慢添灵果汁。 别说路归月没注意到它的变化,即使发现了,只要它撒泼打滚坚持不变,再用湿漉漉的眼神看一眼路归月,她也一定会投降。 见路归月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东千风才不急不缓地落座在桌对面。 “也不是什么别的事,只是我这十年去了一趟人间,通晓了人情,才意识到过去我或许有许多不足,令你失望,故而……” 东千风说得坦诚,语气真挚。 清晨的寒气中,他说话的时候嘴里还冒出雾气。 路归月隔着一片雾气看着他深邃的眼睛,里面是坦坦荡荡的真诚。 他穿着曾经见过的天蓝色宽袍大袖,眉眼比起从前极致的俊美,又多了一丝柔情,像个风流的贵公子,彬彬有礼,又不拒人于千里之外。 相反,他注视她的时候,她甚至觉得他眉梢眼角,都是似有若无的眷恋。 原来能够真正表达自己情绪的东千风是这个样子的。 “未曾。”路归月看到这样的东千风其实有点欣慰。 如果他不修仙,不入无情道,以他的能力和手腕,以他的心情和学识,想必现在应该是一位王孙公子,爱美人,也爱江山。 只可惜他已经主动扛起了莫大的责任,而她因为自己的愚念与恐惧,与他有了许多不必要的纠缠。 “你未曾做错,只是我找到了真正的自己,想去寻自己的道,仅此而已。” “你我之间,其实谁也不欠谁。” 是的,他对她真心的好,她也未必没有回以真心,过去种种,他们都是平等的。 她已经从中脱身,也不希望他还囿于过去。 “既如此,不知路师妹可愿与我重新认识?” 东千风露出暗地里练习过千百次的笑容,这一早所有看上去简简单单的动作,他都练习了无数次,力求每一分力度都不要太轻,也别太重。 他的背心已经紧张到绷紧了每一寸皮肤,脸上却还是微笑,两手也只轻轻地交捏。 只能表露局促与诚意,万不可露情,一丝一毫都不行。 “过去种种都可以过去,但它们毕竟存在过,你我既然都没有错,便不该屈从命运,重新成为朋友,或许是它们最好的交代。” 或许是担心这一番话说得太过刻意或沉重,他将两手放回膝盖上,悄悄捏紧拳头,略带认真地说: “我并非死缠烂打,若换做是刘爷爷,想必也会觉得我说得对,你可明白?” 重新认识? 路归月敲打着桌面,考虑着他说的可能性。 她抛开过去种种,只看着面前的东千风。 不再惧怕因果,不再恐惧天道与宿命之后,她终于能够平等地看待这个叫做东千风的人。 他人在无情道,心系苍生。 她是苍生之一,不会讨厌这样的他。 她相信他不是死缠烂打,相信他心怀大爱,于这一点小情谊上坦坦荡荡,不会过于纠结。 这样的东千风她想认识吗? 还在犹豫的时候,一只黑白相间的小奶虎已经哼哧哼哧爬上她的膝盖,蹭着她的手,想要她像刚才一样摸它。 “呵呵”手上毛绒绒的触感比之前软了不止一倍,路归月被它软萌的样子逗乐了,低下头轻笑着慢慢抚摸它,顺带还替他梳理着灵果中的灵气。 再抬起头的时候,路归月从心所欲,微笑着对东千风点点头,甚至还破天荒叫了他的名字。 “好,东千风。” 她愿意结识这样的东千风。 不是主动也不是闪躲,是他正好来到她面前,而她并不排斥。 他投以善意,她便回以善意。 倘若将来她与他又走回宿命,她也不会因为此刻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