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况道:“想打人了。” 程如一讪笑:“船上就这么大点地方,打人恐怕施展不开吧。” 严况摇头,笃定道:“只要你不跳江。” “看来无论做人做鬼,严官人都不负阎罗威名……” 程如一摊手:“都辞官了嘛,就别整日打打杀杀的了……还是,吃个馒头吧?” 严况看着程如一回船舱取干粮。此刻落日映在江面,两相呼应,余晖接连,一道霞影荡在眼前,漾在水中。 “美景,美人……美哉。” 程如一拿着馒头回来,仍不忘初心的坚持贫嘴。 严况接过馒头来,望向程如一那双映满了江影霞光的眼,也缓缓开口道:“盼景,盼人—— “盼兮。” 程如一嚼着馒头愣住。他竟不知该说什么好……要说,多谢多谢,我的眼睛是很好看…… 还是说,哪里哪里,不若君之美也?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程如一暗暗谴责自己,回过身去嚼着馒头,竟觉香甜,就是有点噎得慌。 严况贴心的递来水囊,程如一接过水囊喝了一口,两人并肩站在船头,人影映在水中。 程如一笑笑道:“严大人,虽然你可能又要说‘知道的太多对我没好处’,可我还是想问你个问题。” 严况道:“你问。” 程如一打量一眼专心致志在后头摆渡的船家,转过头来压低声音。 “为何要辞官。或者说,为何偏偏选在这个时候辞官?” 严况一愣。他还不想实话实说,但一时间又编不出什么好的理由来,他会吓人,唬人,也会说谎诈人,但却不知怎的,竟不会骗人了。 程如一见他不开口,歪头道:“难道……” “对。”正一筹莫展的严况连忙应道。 “对,对什么……我可还什么都没说。” 程如一嘴上虽然这般说着,但他一想到严况辞官,多少和自己有些关联,难免心中触动。 “程某自认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严大人却,待我如知己,又厚遇如此,也是不枉此生了。” 程如一正色道:“他日你若要我以命相酬…… “我也愿意。” 严况明显一愣,顿了片刻,冷冷道:“据悉,这话你和不下十数人说过了。光是司里查证的,就有何相公、袁御史、杜侍郎、你老家县城的驿夫、琼州酒楼的掌柜……” 程如一:“……” 程如一二话不说,揣着馒头直接转身就走。 严况看着他背影,微微松了口气。 …… 入了夜,难免寒湿气重,严况看着缩成一团背对自己的程如一,捡了自己的毯子,过去盖在他身上。 自己没多少个夜晚可享用了。但程如一不同,所以严况由衷希望,他能睡个好觉。 总之是睡不着,严况出了船舱,那船家见他没睡,正想搭话,但看对方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还是憋了回去。 夜里几乎看不见什么光了,唯有月色清晖撒了满江。 严况正望得出神,忽然间,一点光亮,略显突兀的撞入了视线之中。 前侧方有条船,竟在缓缓向这方而来。 船只而已,严况倒也并未声张。只是随着那船愈来愈近,严况也开始隐约能看清些许事物。 程如一在睡梦中被被无情摇醒,一睁眼,便是严况那张眉头紧锁的脸。 “怎……” 程如一还没开口,严况一把撩开帘子,指向船外。 “嗯……船?”程如一顺着他的手望了过去。 严况用只他二人能听清的声音道:“去龙泉府,我们该在大名府下船。京里寻常船只往大名府去,不是商船、官船,便是官眷富人回乡探亲。” “但你看,那船上并无货物,也无官旗,更无女使婆子女眷,只几个青壮年。不是客船商船,也不该是官眷回乡省亲参宴。” 听了这话,程如一彻底清醒过来,也揉着眼睛细细望去,心下顿时一惊。 果然和严况说的分毫不差。 程如一小声道:“是冲着你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