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中,他换了家常衣裳,依然出来,在廊下栏杆边坐了,看雨。墨云也一跃上来,依偎在他身边,狗头搁在他腿上。狗也会看主人眼色的,王亨这些天对它特别亲密,它难免有些顺杆子往上爬,对他黏糊的很。 思雨端了些茶点过来,放在一边。 王亨喝了口茶,捡了块点心吃着。 吃一口,剩下的顺手就塞进狗嘴。 墨云开心地吃着。 思雨笑道:“大爷惯得它,我们喂它东西都不肯吃了。” 王亨笑笑,低头又喂了墨云一块。 思雨见大爷很自在的样子,又不说话,不敢再伫在一旁搅扰,便退下了,去忙自己的事。 王亨随便吃了点,便丢开手。 墨云偏偏猴上来,还要吃。 他双手捧着狗头,对着那琉璃似得黑狗眼,轻声道:“藏的再深,还是被爷给查出来了。说起来,还是你家小少奶奶更棋高一着——到底给你使了什么手段,让你见了她就躲呢?你也是,被欺负成这样,还往她跟前凑。——就和爷一样离不开她。等忙过了这阵子,爷带你去找小少奶奶。爷有法子让她认咱们。可是,爷不敢认呢,现在许多人都盯着爷和她……爷要想一个万全的计策……” 他说了那么多,别的墨云未必能听懂,但“小少奶奶”几个字它绝对忘不掉,因此呜咽一声,作为回应。 王亨便道:“你想她了?爷也想。” 又道:“不管当年老虎吃的谁,爷已帮他报了仇了。爷感谢那个人。没有他,爷的馨儿就没了……” 他满怀感恩地缅怀那个人。 墨云伸舌头舔他的脸。 他不像以前嫌弃它,用手摸着狗头,墨云的狗耳朵贴着他手掌往后倒,这顺毛摸的它好舒服。 顺了一会,他将额头和狗头相抵,嘴里继续低声细语,对着黑狗絮叨:“你小少奶奶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做她的夫君必须胸有韬略。爷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莽撞地扒她衣裳,太粗暴,有失君子风范。也不能让人算计她使她暴露,那会让她陷入危险的境地,爷舍不得。也不能死皮赖脸地缠着她,对她名声不好……你说,爷怎么办呢……” 墨云又呜咽,仿佛说“不知道”。 王亨和它心灵相通,安慰道:“你也不知道?这很正常。你不过是一条狗。你别急,爷告诉你:这时候不能急,必须隐忍,在暗中保护她,为她排除万难。爷瞧她已经有主意了,不管她要做什么,爷都陪她到底!” “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不然她都忘记咱们了。爷告诉你,她现在养的那条狗,叫蓝妞的,她心里眼里只有蓝妞。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了。蓝妞是条母狗,回头你去了,就把蓝妞给娶了,早些开枝散叶,生一窝小狗……” 墨云继续呜咽,对终身大事不太关心,但是“蓝妞”两个字它记得,不就是跟它抢肉吃的那个狗崽子吗?讨厌!也不知小少奶奶搬哪去了,它去德政路居然找不到他们了。想到这,墨云对蓝妞的感觉更不好了。 王亨继续分析:“……这事不能告诉父亲和祖母他们。爷不信他们。要是他们知道王家埋了这么大一个隐患,没准就要想法子把她给悄悄除了。为了家族安危,他们能做得出来!你记住了,不能对任何人说,也不能对别的狗说。听到没有?爷不相信任何人……” 这个春日傍晚,有烟雨江南的味道。 王亨的心事不能对人言,憋着难受,便一股脑倒给了墨云。墨云绝不会泄露秘密的!说完了,心情舒畅了,他解下腰间的竹笛,靠在柱子上吹了起来,笛韵悠扬;墨云伏在他腿上,闭目养神,十分的惬意。 暮色降临时,一小丫头从院外进来,回道:“大爷,一安传话进来,说表姑爷来了,在外书房等呢。”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