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亨一颗心重重落下,跟着又震惊。 心落下,是庆幸梁青云还活着。 震惊,则是怀疑这个满脸黑灰、头发烧焦、眼窝抠陷、身上衣服直晃荡的衙役真是梁心铭?是那个才分别几个月,京城上至皇帝、下至百姓都赞扬的风华绝代的状元郎? 听声音是,可跟记忆完全对不上。 林巡抚也愣住了,这是他上个月才见到的梁县令? 梁心铭见王亨站在一众官员前,年轻,威严,如鹤立鸡群,不由感到小小得意,绷紧的神经也松弛下来。这时候,就是再发生什么大事,她也不会悬着心了,也能睡得着了。 王亨在震惊后,怒气升腾,沉声问:“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不等梁心铭回答,又指着烧成废墟的县衙问随后跟来的赵子仪:“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失火了?谁干的?” 林巡抚也严肃地问:“梁县令,出了什么事?” 梁心铭忙道:“恩师,巡抚大人,布政使大人,这里太阳大、又乱糟糟的,还请去别处歇息,再听下官细说。” 王亨道:“不用,就在这里说!” 他抬脚,率先朝那棚子走去。 林巡抚等人忙跟上。 梁心铭见他执意不走,便吩咐汤主簿回家准备茶水、果品送来,然后跟进棚子,把些拼凑来的椅子按主次摆好,请王亨等人上坐,自己却站在一旁,不紧不慢地将拐卖女童案和纵火刺杀一事娓娓道来,赵子仪在旁补充。 中间丁丁插嘴道:“那袖箭带毒的,神医把胖胖肩膀剜了好大一块肉。胖胖比我们大人矮,要是大人被射中了,正好射在胸口,肯定没命,就是神医也救不了……” 说着还抹了把眼泪,抽噎了两声。 卿陌也黯然低头,流年干脆哭出声来。 梁心铭默默地看着几个少年。 她发誓,这真不是她授意的! 当然,她是没想到,若想到了,她说不定会授意他们好好演;谁知丁丁机灵的很,临场自由发挥。 王亨面色反平静下来。 他转向林巡抚,轻笑道:“巡抚大人可都听见了?这手都伸到徽州地界来了,这是没把大人放在眼里呢!” 林巡抚不用他撩拨,早已经怒不可遏,“欺人太甚!” 王亨又道:“他们拐这些女童,定是为了培养湖州瘦马。他们不敢在湖州作案,跑到徽州潜县来弄人,倒也隐蔽。这都几年了,案子一直悬着。好容易梁心铭来了,破了案,立马就被放火刺杀。这简直把徽州当成他家的后花园了!” 林巡抚愤然道:“本官即刻上奏朝廷。湖州那边若不给个交代,本官绝不罢休!” 王亨冷笑道:“本官可等不及!” 梁心铭疑惑,等不及是什么意思? 她忙让赵子仪将案卷拿来递给他,一是让他先定下心了解案情,另一方面则是暗示他,先把内贼陶知府给收拾了,再商议对策,营救被拐卖的女童。 王亨接过去,迅速看了一遍,然后递给林巡抚。 巡抚大人看着看着,拿供词的手抖了起来。 他“啪”一声将供词拍在桌上,地面不平,桌子有些不稳,被他拍得直摇晃,跟着怒喝道:“陶志华!” 陶知府吓得一哆嗦,急上前道:“下官在!” 他一路跟来,见王亨和林巡抚言语间对梁心铭颇为重视,暗自庆幸之前拨了五千石粮食给潜县。他便反复提及此事,说他对梁心铭多看重、多照顾,简直相见恨晚。 谁知,到了潜县看见一片废墟,他心里“咯噔”一下,已觉得不妙;再听说梁心铭竟破了拐卖女童一案,凶犯又放火刺杀她,顿时大祸临头,正慌张呢。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