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为也来了电话,陈庚望说完,把话柄交到了宋慧娟手里。 宋浦为又同他大姐说,“大哥过寿我就不回去了,得往外跑一趟哩,教菲菲跟着明实容容一块儿回去看看。” “菲菲自己回来能成不能?不是说补啥课哩?”两个多月前明实成家回来那趟美琼曾说起过的,只是宋慧娟记不清楚了。 宋浦为解释道,“学完了,想着快开学了,也教她回去撒撒欢。” “那好,”私心里宋慧娟盼着人回来能见上一面,可真回不来她也明白,连那几个孩子她都没有要人一定回来,何况她这个相隔千里的兄弟,有心给陈庚望来个电话就是好的。 早了一两日,几个孩子就回来了,陈明安见了她娘,一眼就看出来人比着上次回来瘦多了。 宋慧娟早把那药放进了床尾的箱子里,同她的那身紫布寿衣一起,还上了锁。 陈明安还记着家里的习俗,晚间吃了饭,闲话时便问她爹,“你愿意要个啥料子,我下回给你带,要是想买成衣也成,北原那儿的样式比咱这儿多。” “你娘买过了,”陈庚望望着院子里给小孙子摇着蒲扇的妇人缓声说。 陈明安听罢愣了下,照理这是该她和明宁买的,但随即也明白她娘的心思,怕是她能做的便自己做了,就是为了不让他们操心。 于是,陈明安又问,“棺木也定了?” “定了,”陈庚望的目光从妇人身上收回来。 “前头洪运那儿?” 陈明安见她爹点了头,心中愈发明白她这双父母为他们的苦心。 当日,陈庚望穿了一身新衣裳,是那妇人刚做的,几个孩子给他带的都没穿。 一身蓝布衫,一双新布鞋。 六十大寿说到底只是个晚辈给家中父母贺一贺,旁的人便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也不会特意来,稍宽些也不过是子侄们送来条红鱼。 家中只在堂屋的那张方桌上摆了一桌,饭食是孩子们操办的,鸡鸭鱼肉样样都有,比着过年还甚。 饭前,孩子们给特意陈庚望磕了个头,连宋慧娟也被菲菲明宁哄着毛毛拥了过去。 虽比不得上辈子儿孙满堂,可宋慧娟看着个个都精神百倍的孩子们心里是高兴的,他们都长出了翅膀,飞出了这个山沟沟,往后的日子只会更好,再不会发生那样令人痛心的事儿了。 “吃这个鸭子,”陈明宁见她娘半天只吃菜,便给她娘夹了块专从北原带回来的鸭子,“我跟人学了半个月哩。” 宋慧娟瞧着明宁夹过来的肉,只觉得油腻腻吃不下,但她还是笑着夹了起来,勉强咬了一口放下,笑着说,“老了,牙不中用了,咬不动哩。” 陈明宁还没注意到,又给她娘夹了块她二嫂做的广式羊肉煲,“那你吃这个,这个烂,二嫂炖了一晌午了。” 当着这么多孩子的面儿,宋慧娟还是笑着夹了起来,这次她结结实实放进了嘴里,咽进了肚子里。 一块肉,嚼了几分钟。 陈庚望看在眼里,没有开口,举手喝了口闷酒。 早前这妇人便问了他,“这药先停几天不妨事罢?” 一开口,陈庚望就知道了她的心思,她日日盼着她的孩子们,是一点儿也不愿意让他们记挂。 他都明白,所以他点了头。 陈庚望亲眼看着她把那药压在了寿衣底下,又上了把锁,把他和她的秘密都藏了进去。 事到如今,他当着她的面儿更说不出什么,眼睁睁看着她费力的嚼了半天,面上还带着笑。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