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送走马先生,宋慧娟的心也就真正定了下来,直到此时,她仍旧没开口问她那小儿到底是为着啥缘故就跟人家动了手,她想他愿意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的。 这天夜里,宋慧娟终于不再干闭着眼却睡不下了。 第二天一早,宋慧娟早早给爷俩做了饭,等人吃过,宋慧娟就不许明实跟着他们下地了,把人留在家里,“这几天都没去学校,马先生说叫你好好温习温习,回去还得赶上哩。” “知了,”陈明实点点头,从他的那个军绿色的书包里翻出了书。 隔了一天,陈明实背着他娘给他装好的背包上了汽车,重新踏上他的人生。 剩下的俩月,陈明实没再回来,一直等到六月考完试,他才背着包袱回了陈家沟,但在家没待几天,陈明实便跟他娘说,“娘,我想出去跑跑。” 这时,高考的成绩还没放出来,但陈明实自己心里有数,他这几年没下多少苦功夫,临了这两个月也不一定能有什么作用,干脆直接出去打工得了,也省的在家无所事事。 正喂牲畜的宋慧娟一怔,抬头看他,“想着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就是想往南边跑跑,”这个年岁的年轻人正是激情正青春的时候,心里怎么会思考往后的日子,恨不得满世界的跑。 “去你二舅舅那罢,”宋慧娟使着手中的木棍搅了搅食槽,“南边也就你二舅舅在,跟着他总比你自己一个人强,娘也能放心些。” 收了麦子,地里还没种下一茬庄稼,陈明实便跟他爹也摊了牌,陈庚望听过并没有阻拦,只是问了一句,“去哪儿?” “广海。” 陈庚望点点头,起身下了地。 广海正是宋浦为打拼这么多年的地方,陈庚望赶着老黄牛往前走,身后的陈明守也拿起了鞭子,指挥着辕上的小黄牛往前赶,父子俩的身影在地里一前一后。 这边消息定了,夜里宋慧娟便说,“明儿去给老二打个电报罢。” 躺在里侧的陈庚望没有应声,手上却还缓缓摇着蒲扇,夜间的凉风顺着勾起的床帐子一进一出,屋外的蝉鸣时不时搅扰着人心。 第二天一早,陈明实骑着洋车子去了乡里打电报,陈庚望夫妇俩下了地,留下陈明宁一个人在家学习,她见识到了她二哥这几日的低落,更见识到了那些人的踩低拜高,十二岁的陈明宁终于不再是躲避在她爹娘兄长翅膀下的那个不识人事的小娃娃了。 “有人吗?” 屋外响起了一道年轻的女声,陈明宁放下手里的书,呵住狂吠的小红,问道,“你找谁?” 小红是从前头人家又抱回来的一只小黑狗,是小黑的崽。 “北关高中的陈明实的家是这儿吗?” “是,”陈明宁忙起身开了门。 门外停着辆洋车子,旁边站着位高高瘦瘦的女同志,瞧着文文静静的,问她,“陈明实在家吗?” 陈明宁摇摇头,把人请进屋,“我二哥去乡里了,等会儿就回来了,您要是有事找他,先进来坐会儿等他罢。” “你是我二哥的同学吗?”陈明宁倒了缸子茶递过去,眨着眼不停地打量眼前穿着白衬衣,红裙子的女同志。 “是,”那女同志冲她微微一笑,“我是你二哥的同学,我叫连容容。” 陈明宁立刻接道,“那我就叫你容容姐成不?你就叫我明宁。” “嗯,”连容容点点头,手里捧着茶缸子浅浅喝了一口,“明宁。” “你找我二哥干嘛?”陈明宁从不知道她二哥能认识长得这么好看的同学,长得简直就跟红玉他们家墙上贴的山口百惠一模一样,漂亮极了! 连容容放下手里的茶缸子,眨着一双大眼睛问,“你二哥怎么没去学校领通知书?” “通知书?”陈明宁不解,她二哥不是没考上吗?“啥通知书?” “广夏大学的通知书啊!”连容容惊讶异常,从包里掏出一张大红封,但她看着眼前还扎着小辫子的小姑娘立刻就明了了,“这事你或许不知道,等你二哥回来你问问就知道了。” “广夏大学?”陈明宁好奇的想要接过,可立刻又停住了手,“等二哥回来让他自己拆开。” “嗯,”连容容赞同的点点头。 “容容姐,怎么是你来送啊?”陈明宁挨着漂亮的连容容坐下,“你家离得远不远啊?”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