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头,打量着这个曾经困了她一辈子的陈家,离婚这样的事放在从前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想的,更不会想到有朝一日她会踏出这脚下的门槛,彻底的离去。 如今,这样好的事,竟离她也不远了。 等晚间下了工,陈庚望赶回来时,推开门就见那窗边的方桌上摞着两个大红色的搪瓷盆,走近一看,那里面还放着一个圆形的镜子,背面印着两只头颈相缠的鸳鸯。 他偏过头便看到,那妇人此刻正侧着身子歪坐在床沿上,那张小脸上的睫毛颤了几颤,似乎是被他闹出来的声响惊醒了。 陈庚望定定的看了几眼,见那妇人没有一丝要醒来的迹象,随即放缓了脚步走到床边,拉起床尾那其中一条叠好的被子角,轻轻扯开,盖在了她的身上。 厚厚的被子这么一盖,那原本还算不得多大的肚子立时便凸显了出来,想起早间她说起肚里的孩子会动的事,那手便控制不住了。 陈庚望轻轻将手放了上去,只觉得圆圆的,倒没什么特别的,就在他即将抬起手离开时,那圆圆的肚子竟动了起来。 他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呆住,手还没从那抽离出来,面前的那双杏眼便眨了几眨,倏地睁开,那眼中的茫然仅仅一瞬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平静无澜。 随即,那眼睛便低低的垂了下来,落在他那被迫停留在空中的手上,这时他才猛然往后缩回了手,但更刺眼的是她无声地往后侧了侧身子。 宋慧娟对他的动作视而不见,扶着床梆子缓缓起了身,走到那方桌前才问道,“这些够不?” “够了,”陈庚望胡乱的应了声,竭力将思绪从刚刚那尴尬的场景中抽离回来。 宋慧娟便将早间他交给自己的那几张票子掏了出来,递过去,“这是剩下的,你查查。” 陈庚望一听,那眉头便蹙了起来,“你拿着用罢。” 说完,抬起脚下的步子便跨出了西屋。 回过身,见他钻进了厨房,宋慧娟便缩回了手,将那几张票子放在了往日他常用的那方桌上面。 至于那下面的抽屉,她是打不开的。 他这几张票子,她从始至终都是没打算要的,眼下她手里还有点钱,即使半月后得再去一趟乡诊所,即使将那彩礼钱全数退还给他,即使到那时她也没剩下多少了,她也没打算要他的钱。 只有这样,两人才能断的干干净净的,若眼下要了他这几张票子,她心里就愈发觉得对不起他了。 终究,那些个糟心事与这辈子的他是没多大关系的,要真是论起来,那这辈子还是她的错了。 于他而言,自己平白无故的要与他离婚,要他承受那些风言风语,已经对不起他了,何况如今也是她骗他在先。 宋慧娟叹了口气,便将那被她折的小小的一张粉纸条条放进了樟木箱子里。 眼下,只需再等上半月,她就能彻底脱离陈家了。 待晚间吃过饭,宋慧娟没再绕着陈家的院子走上几圈,唯恐晌午抽出来的那些羊水会伤了孩子,便早早上了床。 等陈庚望进来时,便见那妇人已经侧着身躺在了床上,仔细听来,竟有一道浅浅的鼾声。 她睡觉安静,他是知道的。 上辈子过了四十多年都不觉得有什么,直到她走了之后,看着那终日空着的里屋,才觉出来一点孤寂。 此刻,躺在她身边,闭着双眼,静静听着她罕见的鼾声,竟觉得有一丝满足。 无人想过,那躺在一张床上的夫妻,内里却是如此的同床异梦。 第二日陈庚望醒来时,外侧的人还稳稳睡着。 上辈子很少见她起的这么晚,即使是怀了孩子的时候,也很少,但如今眼见她一天比一天醒的晚,今日更甚。 但陈庚望只看了几眼,便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待穿好衣裳,站到窗边,透过那一扇小窗望了几眼初升的太阳,回过身时,偶然瞥见几张票子。 陈庚望看得一眼,那眉头便紧紧蹙在了一起,抬眼看向此刻还在那木床上呼呼睡觉的妇人,那脸色也冷了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