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身手利落,踏着落叶稳稳立在她面前,着罩甲,身形高大挺拔,束起的黑发仍是不羁模样,看得她抑制不住笑起来,她道,“哥哥在树上可摘了果子么。” 那人含笑缓缓转身,芝兰毓秀,笑望着她眨眨眼,“这是杨树,哪来的果子,娘娘笑话臣了。不过在树上,臣倒是瞧见了喜鹊,蓝尾的。” 她蓦地笑出声来,神色鲜活灵动,似从前未出阁时一般。 她知他是笑话她——从前有一回日头太过刺眼,她瞧着地上的喜鹊羽毛顺亮,竟觉着是深蓝色的,高高兴兴叫他捉过来瞧,末了一看,还是黑色的罢了。 皇后轻咳一声,佯怒瞪了一双美目,“哦?那钟离大人竟不将这稀罕的鸟儿捉给本宫看看,真是该罚。” 他也笑,看她的眼神如往常无奈宠溺,“臣有罪,下回再见着,必定将这蓝尾喜鹊捉拿归案,供娘娘赏玩。” 因着皇后只带了阿喜同清欢,二人说话倒并未如何顾忌。她仔仔细细着他,似是清瘦了些,心下难过,压抑着哽咽轻声道,“哥哥可还好么,霁儿好么?” 他走近一步,将手扶上她的肩膀,只一瞬便又抽离,“就知道你在宫里只顾着担心,御膳房的膳食不好么?还是阿喜清欢偷懒了?” 她抿唇,努力笑着摇头,清欢也红了眼眶,“公子冤枉奴婢了,确实是御膳房的膳食不好!” 一句话逗笑了皇后与阿喜,钟离尔听哥哥又道,“父亲母亲都很好,霁儿也好,日日想着他的皇后姑母。只这次秋狩怕是人多眼杂,不能与你相见叙话,我来看看你才放心得下。妹妹千万别担心,这次秋狩族人都会谨慎行事,如今不比在宫里,皇后身边不轨之人多,尤其要小心安危。” 她郑重颔首,见兄长欣慰一笑,“如今我的尔尔确然不同了,今日之事受了委屈,却还能有这样的心性,为兄放心多了。从前皇后锋芒太过,在如今局势之下,终究不妥。父亲要我带给你一句话,无论发生什么,只要妹妹还是中宫,钟离家便算一息尚存。” 她心头蓦地一紧,“父亲可是探到了皇上口风?” 兄长安慰一笑,“不出多久,怕是皇上要大改科举,再之后事态要如何发展,便是圣心难测了。但总归父亲是一族之长,该做的最坏的打算还是要做的。妹妹,你是皇后,不再只是钟离家的女儿了,不要为了家族做任何的傻事。如今受家族所累,万务韬光养晦,将来平安诞下皇子,我们便都可放心了。” 钟离尔看着他的双眸,那张俊逸面庞同自己五分相像,尤其是一双桃花眼眸,几多心事,传神传情,“这是父亲和族人的意思么?” 他笑着点头,一如多年前在庭院里答应带她出门游玩,“也是我的,没有什么比你过得好更重要。” 她咬唇,半晌看着他缓缓绽开笑容,“钟离尔与钟离一族,本就是一荣俱荣的。哥哥的话我记下了,但无论如何,但凡我能尽的薄力,我必赴汤蹈火。如何敢言是我受家族所累,若是没有家族的鼎力相助,皇位、后位又从何而来?” 哥哥笑着摇头,制止她再说下去,“娘娘重情,总想全各处情谊,可人之一世,最不该辜负的是自己。” 顿了顿,又道,“下回再见娘娘,若是还日渐消瘦,臣便去坤宁宫截人了,截回家去养段日子再还给皇上。” 她莞尔嗔他,“一言为定,那本宫可就等着了。” 他静静颔首,侧身伸手浅笑道,“时候不早了,怕是一会儿便要开始狩猎,臣先护送娘娘回帐罢。” 午后听闻贵妃陪着皇上在御帐用过午膳,众人便都候着。 钟离尔带着嫔妃和众女眷端坐在台子上,不多时瞧见连烁一身明黄的罩甲,携着贵妃出了皇帐。 祁桑在帐前旁若无人整了整皇上的衣袖,行礼后不知二人笑说了什么,只见祁桑过来请安入座,钟离尔只淡淡颔首,瞧着连烁翻身上马,接过小全子手里的箭筒与弓,策马往前而去。 皇朝的贵胄俱跟在皇上身后,远处有一人骑着一匹高头白马翩翩而来,身姿挺拔,衣衫的红耀眼夺目,引得一众女眷窃窃私语。 钟离尔看了江淇一眼,这是二人自上回雨天西五所分别后,头一回再见。 她垂眸端起茶杯饮茶,听见皇上朗声道,“林子里头无君臣,今日猎得头筹者,朕有重赏!” 附和声响成一片,连烁意气风发,策马率先往林子而去,江淇扬鞭,跟着连烁一马当先,其余臣子见了,也忙前赴后继跟上大展身手。 因着规避锋芒,母亲与嫂嫂等人尚未前来参拜,皇后在上首与来请安的女眷叙话,贵妃那边更是热闹,一派的衣香鬓影。 众人都在纷纷猜测今年秋狩的头猎会是谁,可不多时,却有个穿着月白色罩甲的小人儿一溜烟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