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笑一声,点头道:“全被师太料中!所以刘某如今方才晓得,借来异族的权势,果然行不了自己的道义,汉家的主张,大约还得咱们汉人自己来做。” 灭劫听了,转嗔为喜:“你能转过脑筋来,倒还有救!你既做过官儿,也是好事,若真想为百姓做主,你且去峨眉山等我,贫尼办完事回来,让你先做峨眉县的父母官。” 刘基一愣,试探道:“师太,莫非你识得西南哪位大员不成?县令乃是百里侯,若非真正权臣,谁能轻易安排得?” 灭劫大笑道:“贫尼一生,哪位大员也不识,只识手中宝剑!元廷派来的知县,来一个,贫尼宰一个,保你坐得安稳便是!” 刘基惊道:“这不是造反?” 灭劫神态睥睨,淡然笑道:“你这不是屁话?你都说了,借来人家的权,行不了汉家的道,那汉家自己的权,你不造那狗鞑子的反,哪里便能夺来?” 刘基微微一震,心道这个尼姑好生霸道,这要是男子,那还了得! 便听叶孤鸿笑道:“刘先生,若论我师父,晚辈这里有半阙《满江红》,你且听一听。” 他轻咳一声,朗声念道:“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算平生肝胆,因人常热。俗子胸襟谁识我?英雄道路当磨折。莽红尘,何处觅知音?青衫湿!” 此乃后世鉴湖女侠言志之作,原句是“英雄末路”,叶孤鸿信口改了个‘道路’。 他声如剑鸣,一句句念罢,灭劫只觉轰的一声,血为之沸,一把握住叶孤鸿德手掌,颤声道:“好徒弟!真知为师肺腑!” 刘基亦听的肝胆皆开,抱拳长揖:“师太虽非男子,普天下男子,却有几人堪比师太?刘某这就辞了东主,回乡接了妻儿去峨眉山!” 季大宝又是激动,又是惆怅,摇头道:“罢了,峨眉县多了个为民做主的县令,金鞭门少了个能招财进宝的掌柜。” 刘基大笑道:“东主不必失意,学生家乡,多有熟知海贸的故友,定当荐一个胜我十倍的人来,不会误了东主大事。” 季大宝听罢大喜,他也看出来灭劫、叶孤鸿很是器重这个刘基,因此着意接纳,令人重新换了一桌酒席,大家且吃且谈。 刘基席间自然问起叶孤鸿为何画那极北舆图,叶孤鸿看一眼灭劫,见她并无阻止之意,便把要去北面寻冰火岛报仇之事,说了一遍。 刘基听得全神贯注,不断细问,好在叶孤鸿一来记忆极佳,二来在武当这一年多,多次听张翠山提及往返冰火岛,以及在岛上如何谋生度日的细节,倒也应答如流。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说了一个多时辰,刘基又向叶孤鸿取过所画舆图,细看一回,道:“叶兄弟的意思,是沿着大海北行,绕过北海,抵达这流鬼国,然后出海向东,顺着这一串儿小岛,一个一个寻去?” 叶孤鸿道:“正是此意,如此一来,虽然也要入海,但是顺着岛链而行,不如重洋,想来定然安全许多。” 刘基点点头,又摇摇头,指着勘塞加半岛道:“叶兄弟到了此岛,且不要急着东渡入海,只顾往此岛最南端走上一遭,我瞧那谢谦,多半在这岛上。” 叶孤鸿一愣,急忙问道:“刘兄莫非有什么洞见?” 刘基拈须道:“你方才说,那张、野夫妻,连同谢谦,在岛上住了十年,但岛屿究竟多大,却是始终不知。我想他们都是武林高人,足迹轻便,十年不曾探明大小,可见此岛极为辽阔,绝不是寻常小岛。” 叶孤鸿、灭劫齐声道:“不错,有理。” 刘基又道:“你还说,那张五侠曾说,他和妻子曾携手北游,见这岛屿向北延申不知尽头,走出数十里,见一片浓密丛林、老树参天,阴森森遮天蔽日,将前路尽数挡住,张五侠有意入内一探,野清清却是胆怯起来,生怕有什么古怪,因此放弃。” 叶孤鸿眼神一亮,拍腿叫道:“啊呀!我明白了,这就是说,他们虽在岛上生活十年,却根本不曾往北面去过?因此即便所处是个半岛,他也无法发现。” 刘基点头道:“是!所以他们所居之处,第一极为广大,第二北面通往哪里,十年竟不得知,我瞧你所画的图,那一串小岛,只怕万难有此规模,因此刘某有五分把握,谢谦所居,正是这流鬼国半岛之南端!你们只须走到岛屿南缘,寻到火山,便可找到仇人。” 灭劫惊道:“啊哟,那若是当初张五侠和他婆娘往那林子里探去,说不定不必等到遇见谢谦,顺着大海,径直就能走回中原?这……这当真是造化弄人。” 说着连连摇头,心想张翠山和他婆娘正邪有别,若是早知有路归返,世俗礼教四个字横贯心中,那么是否还会结成夫妻,怕也尚在两可之间。 随即又想,既然有了可以通达冰火岛的陆路,那自己这一趟报仇之行,不必经历大洋中的惊涛骇浪m.zZwtWx.CoM